南城这种地方,路边饭店,街头地摊,吃的喝的,实在是…一言难尽。“好吃哎!”小姐们啧啧称奇:“真的超好吃!”她们贫乏的词库里,想不出更好的语言,来形容舌尖这隐秘的快感。“下次,我要带阿靳过来。”纪南青情不自禁地说道,最美好的,她想要与他分享。“南青,你和他…究竟是怎么回事呢?”小姐们相聚,离不开的话题,自然是男女□□。纪南青的脸不禁泛起了绯红。和他…究竟算怎么回事?她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他,是两年前,她跟客人因为价格没谈妥发生了矛盾,就在街头,险些被强,他正好巡逻至此,随手救了她。南城的不夜天,已经很久不见星辰,但是那晚,纪南青抬眼,便见到了漫天璀璨的星空。还有星空下,一身黑色制服的他。他的眉宇,比星辰俊朗,宛如天神般降临。他淡漠地瞥了她一眼,她的呼吸都要停滞了。随后只听他对身边的警员说了一句:“带回局里。”直到现在,她依旧清晰的记得那晚的每一个细节,甚至包括夜风拂动裙角的翩跹…可是,她知道,自己配不上他。这样不堪的自己,和那样完美的他。这份念想,深埋于心。直到一年前的那场意外发生。她再次见到他的时候,他已然面目全非,脸上那一条恐怖的硕大疤痕,还有左脸皮肤的狰狞褶皱,把完美无缺的傅知延变成了丑陋不堪的秦靳。全世界都以为,傅知延已经死了,甚至队里还为他举办了沉痛的哀悼。她却暗自庆幸。“南青。”小姐妹的唤声将她从回忆中拉出来:“听说你们都已经在一起了,是真的吗?”纪南青害羞地点了点头:“是在一起了。”虽然只是为了引起九哥的注意而假扮的关系,但是纪南青却真的把他当成自己的男友。“你的口味,还真是很重呢!”小姐们又夹了一块鸡肉,笑说道:“虽然靳哥各方面都挺够男人味儿,但他的脸,实在…”实在可怕。“这有什么。”纪南青浑不在意,她见过他最好看的样子,不介意他现在变成什么样。这时候没有新来的客人,叶嘉便从厨房里出来,走到柜台边上,汤包正拿着画笔,在纸上专心致志地涂鸦。“汤包在画什么?”叶嘉坐到汤包身边,好奇地问道。“ba…ba…”汤包努力地要发出这个音,可总是失败。独自坐在墙边看童话书的傅时头也没抬,漫不经心地说道:“她在画她爸。”叶嘉微微一惊,看向汤包手下的画纸,果不其然,画纸上是一个穿黑色制服的男人,虽然只是简笔画,但是眼里眉间,倒真有几分神似。“汤包好厉害呀!”叶嘉毫不吝惜对孩子的夸奖:“以后妈咪就拿汤包的画,去找爸爸,好不好呀?”汤包连连点头。纪南青走到柜台边上,拿出了钱包,看向叶嘉:“23桌,多少钱?”“189。”叶嘉收了钱。纪南青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我们的菜,是你做的吗?”叶嘉微笑地点了点头。“真好吃!下次还来!”“谢谢。”纪南青的目光,又落到了柜台前握笔的汤包身上,然后是她笔下的画…接着,她又看向了安静读书的傅时,心生了好奇:“这两个,都是你的孩子?龙凤胎?”“是啊!哥哥和妹妹,长得很像吧!”叶嘉宠溺地摸着汤包的脑袋,眼里眉间都是爱意。“嗯,真像。”纪南青走出知味轩店门,心里挺别扭。那对兄妹,莫名让她感觉有点不舒服。-夕阳斜入院落,他穿着一件黑色的工字背心,从井中打来一桶水,倒进了盆里,开始哗哗啦啦地洗头,将头侵入水中,左右晃了晃,然后涂抹了洗发水,用手挠出泡沫,又将头重新浸如水中,哗哗啦啦一阵响动,最后将桶里剩余的水,全部倒在头上,算是清洗干净了。纪南青不动声色地倚在门边,看着他。夕阳将他的皮肤染成了蜜色,流畅的肌肉散发着无与伦比的野兽气息。原本以为,他是个斯文的男人。脱了衣服才晓得,他的味道,实在野蛮,又或许,斯文的只是傅知延,现在他是秦靳,一个体格颇为强壮的街头流氓罢了。“在九哥手下做事,感觉怎么样?”纪南青坐在井边,翘起了脚丫子。秦靳手里拿着一条白色的毛巾,正在擦拭湿润的柔发,闻言,喃喃道:“他还不够信任我。”虽然已经三个月了,但是他依旧没能接触到九哥最核心的生意,现在只不过是他的外围小弟罢了。“我真不懂你,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好好生活不行么?现在你已经不是警…”意识到自己失言,纪南青连忙住了口。秦靳将毛巾挂在架子上,将桶里的水倒进了夹沟里,面无表情地沉声道:“我的命,不是捡回来的。”纪南青微微一怔。“我还活着,是别人用命换回来的。”车发生爆炸的时候,他被秦坚推了出去,强悍的气流将他掀翻很远,而秦坚,却永远留在了车里,被水流席卷,涌向星垂平野的远方。他永远不会忘记爆炸发生的那一刻,秦坚看他的眼神,他知道,那个眼神代表的意义。不能平白牺牲,不管是秦坚,还是这些年丧命于一线的9位缉毒警,绝不能让他们平白牺牲!所以他没有回去,这一次行动的失败,意味着之前大半年的部署付之东流,最大的boss九哥依旧逍遥法外,更别说与九哥关系甚密的远在鹿州的坤爷,如果重新部署,难度极大,聪明的人绝对不会两次犯同样的错误,何况是像九哥这样比狐狸还狡猾的家伙。所以傅知延决定剑走偏锋,另辟蹊径。他的脸已经被爆炸的气流全然毁掉了,即使是朝夕相处的穆琛,好几次的擦肩而过,都没能把他认出来,不若趁此机会,混入九哥的集团,进行卧底行动。气氛颇为沉重,纪南青突然想到了什么,说道:“北新街新开了一家餐厅,味道超不错的!哪天带你去试试。”秦靳没有说话,给花台架子上的透明玻璃鱼缸里的一黑一红两条小金鱼洒了食。他看它们的目光很柔和,纪南青突然有些羡慕缸里那两条小家伙。“喂!跟你说话呢!”秦靳已经进了屋,出来的时候,头上带着鸭舌帽,掩住了他大半边脸,脸上狰狞的疤痕藏在了阴影中。“晚上九哥有事找,我先去了。”秦靳走出了门,不忘回头叮嘱一声:“记得把门锁了。”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纪南青颇为泄气地扔到了手里的草根。-几个男人将一个穿花衬衣的男人逼到了墙角。男人表情惊恐,瑟瑟发抖,嘴里不住地说道:“九哥饶命,九哥饶命啊!”“没钱还,用命来换,这是规矩。”秦靳身边的矮个子马甲男顺手从腰间摸出一把匕首,闪闪亮泛着月光。花衬衣的男人很瘦,单薄的衬衣下面,都皮包骨头了,眼白里还带着某种病态的黄。这些年和瘾君子打过不少交道,秦靳一眼就能看出了他到底是怎么回事。抽了九哥的烟,欠了九哥的钱,又不肯为九哥好好办事。只能用命来换。九哥自然不屑于亲手解决这样的渣子,全交给了手下人,其中就包括秦靳,他现在还不够资格接触九哥的核心生意,唯一的作用,就是帮他清理人渣。矮个子的男人将刀递给了秦靳。“小秦,你来,见个血,以后都是过命的兄弟。”秦靳接过了他手里的匕首,看向了面前的花衬衫。他不住地后退,惊恐地看着他,绝望,无助,瑟瑟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