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舫是在发现自己拿回家的钱始终没有一分钱被存入存折时,察觉到母亲的堕落的。
起初,他认真劝过母亲。
起初,母亲也是听得进劝的。
她痛哭失声,向江舫道歉,不停诉说自己对父亲的爱,说这种爱要把她折磨疯了,说她至今都不相信父亲已经离开。
江舫陪在她身边,和她一起掉眼泪。
结果,这种循环并没有终止。
母亲依旧在重复酗酒的生活。
糟糕的生活痛苦的忏悔倾诉她无休止的爱继续沉溺。
在旷日持久的轮回中,江舫也慢慢掉不出眼泪来了。
他学会了藏钱。
但母亲也学会了偷。
他学会了将钱藏在外面,不拿回家来。
母亲则学会了赊账,放任讨债的人找上门来,逼得江舫不得不掏出钱包。
他们的日子,过得活像是彼此折磨,却又无法放开。
童年的那点温暖,江舫不舍得放。
父亲离开了,母亲变成这副样子,他又怎么能不管?
某一天。
因为他的脸蛋和笑容,江舫拿到了一笔不菲的小费,欢喜地拿回家去,却在刚一进门时,就踢倒了一个半空的酒瓶子。
洗碗池里的碗碟和着呕吐物,堆积如山。
母亲靠在沙发边上,将醒未醒,神思混沌。
江舫忍了忍,挽起袖子,走向了洗碗池。
然而,嗅着满屋浓烈的酒气,江舫终于是忍无可忍了。
他将水龙头开到最大,对母亲说:妈妈,忘掉爸爸吧。
我不希望你被酒精伤害。这个世界上,你不止拥有爸爸,还有我。
拜托你了。
身后没有传来任何回应。
江舫低头继续洗刷碗筷,想留给母亲充足的时间思考。
然而,当他清洗完碗碟,擦尽手上的水珠,回过头去时,骇然发现
母亲阴冷冷地站在他身后,手上提着一把还带着苹果过夜的汁液的水果刀。
母亲是个美人。
美人披头散发,仍然是美人。
然而,那天的母亲,状如女鬼。
她刺耳的尖叫,和抵在他脖子上的冷锐锋芒,成功造就了江舫今后岁月里的无数次噩梦。
明明是你害死的他,你为什么还要我忘掉他?!
你是不是已经忘掉他了?!
你给我记起来!记起来!
她把儿子的头按在了案板上,抓着他的头发,用水果刀在他的侧颈上生生刻下了父亲的姓名缩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