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了窗旁飘黄了一半的树梢上挂着的无主的鸟巢。
然后他被地心引力牵引,上半身倾出窗台,直直向下坠去。
就在失重的、看到了地面迫近的那一瞬间,孙国境竟清醒了过来。
我在干什么?
我
在老子要完蛋了的念头冒出的同一刻,他下坠的势头居然止住了。
他的外套,恰好挂在了窗钮上。
孙国境就这么保持着向下倾斜的姿势,直视着坚硬灰白的水泥地面。
不行,不行不行不行!
这样掉下去,他真的会死!
孙国境几乎已经幻视到了他的脑浆和灰白色的地面融为一体的样子了。
求生的本能让他愈发张皇失措,想要退回去。
但重心的迁移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转眼间,孙国境的大半个身子已经全部挂在了窗台外面。
唯一牵系着他性命的,是一个呈平滑半圆形的、根本不足以提供有效救援的锁钮。
然而孙国境只是不甚紧密地挂在上面。
他甚至只需要扭一扭身子,就能轻易和它脱钩。
孙国境的腰部已越出窗外,无法悬空发力,只有整条小腿还倒栽葱似的,悬留在403教室内。
他挥动着双手,想要撑住外墙,但他仅仅是稍一倾斜,就听到了外套在他生命的吊钩上大幅滑动的摩擦声。
孙国境不敢再动,扯着嗓子,惨声大叫:救命!救命!!!
在他耳中,他的叫声已经在清晨略显空旷的校园中激荡出了回声。
然而,远处晨跑的人听不到他。
百米开外打扫落叶的清洁人员也听不到他。
孙国境一息尚存,却好像已经提前和这个世界丧失了关联。
孙国境的脸因为倒立憋涨得通红,气管仿佛也变窄了,只能呼出尖声的气流。
他再度出现了幻觉。
有他小时候惹祸、妈妈牵着他去上门道歉时的唠叨声。
有一块钱一根的冰棍化在嘴里的味道。
有和罗阁、齐天允蹲在大排档角落里划拳吹水时周围的喧吵。
还有
他已经来不及回顾了。
因为彻底失重的感觉再度袭来。
他的身躯和窗销,脱钩了。
他闭起眼睛,等待头颅四分五裂的命运。
然而,一秒过去了,两秒过去了。
疼痛感迟迟未到,反倒是他在后知后觉中,体会到了脚踏实地的感觉。
刚才的失重感来自于后方。
他被人抓住衣服后领,从生死一线上生生扯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