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翌很快回答:“但我觉得自己理应好好活着。”
小白骨问:“为什么?”
凌翌:“还在渴望得到很多没体验过的东西,还有——”
爱。
人活世上都是要自救的,不能渴望任何一段关系、任何一个人救了自己。
凌翌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光,他回顾前半生,竟觉得世上已构不成他还想去体验的新鲜事,支持他继续好好活下去。
年少时的自己都能嘻嘻哈哈笑着开导他,苦也是一天,乐也是一天。愁什么。
他得到过全然的包容和爱护。有自己,还有爱。
……要是……要是他们从没有一起上过白玉京。
……他们的余生大概都会变得很好。
凌翌又混沌了好几日,他仍然在想渡化和复生的办法,那些怨灵沾过他身体,他多少都会记得踽踽独行的亡魂,那地方像是画了一座足以困住所有人终身的牢笼。
无论是为了自己人,还是旁人。
他都不能坐视不理。
黑市高阁灯火通明了半月,忽然半月后,一抹深棕色的身影落上塔尖,来人身上满是诡异的异香,面上带笑,灵流四溢,像低压的阴雨天,刹那天地间都没去声响。
凌翌对上来人的视线。他清醒,那双眼睛沉得像水潭中的墨石。
身前的影子不断朝他靠近,来人气势沉沉,不怀好意,竟有几分鬼气。
凌翌一眼认出这是忘川主,放在从前,他还得称这人为一声督主。白玉京裂成数州,这人功不可没。
凌翌嘲弄:“稀客,从前督主在白玉京殿上何其风光,谁知竟是忍辱负重,愿在仙主身边蛰伏多年。”
忘川主捋捋衣袖,答:“一回生、二回熟。我来这里,是想和你做笔交易。”
凌翌漠然道:“我没兴趣。”
忘川主点点头,笑答:“做交易必然是要给你点诚意的。那天谢危楼追捕你回去之后,他遇到一件事。”
凌翌后背一僵。
眼前人的笑总是像蛇吐芯子,话语里满是蛊人的恶意。明知道不能问,他却开口道:“谢危楼怎么了?”
忘川主笑容更盛:“谢危楼为了追捕你,落入一处幻境。白玉京编造了谎言,说你在里面。”
凌翌道:“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忘川主:“幻境内随随便便死了个人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凌翌面色苍白如纸,他的身体在颤抖,每一次抖动都像在撕扯他。身体坐在原地没有动弹,一瞬,所有负面的情绪交织,如同小死了一回。
他硬生生吞下了这些情绪。当他习惯痛苦之后,他竟还有余力想。
谢危楼为人太正直,牵扯到如此庞大的杂系仙宫坊涉及的修士太多,这一口气端下来,到底要牵扯多少人。
凌翌颤抖着倒吸一口气,忍着身体的颤抖。
白玉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