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婶子当初审讯时,太爷对她百般照顾,态度温和,显然是十分向着她的,最后撤诉,也是她自己走投无路,才不得不为之。
当时,闻人约还反复确认她是否当真要撤诉,看上去真是个称职的父母官。
所以,挖尸体这事儿,苏婶子绝不会以为是太爷指使的,只会以为……是自己干的。
孙县丞咬碎了一口牙。
当真是好算计!好事都是他做的,连个坏名声都不肯背!
可这事,根本由不得他拒绝。
这盆得罪人的脏水,太爷不想被泼,只能自己硬着头皮领受。
况且……
果然下一刻,他便听到了乐无涯柔柔的声音:“孙县丞,这是我们第一次合作,如果合作得好的话,才有将来呢。”
孙县丞艰难起身:“……是。小的这便去准备。”
“人挖出来,拉到义庄冰室暂存。”乐无涯提醒他,“记得要守口如瓶啊。”
孙县丞憋屈太久,闻言油然而生一股悲愤感。
他带人干的是挖坟掘墓的缺德事儿,要是不好好隐瞒,再加上事后打赏安抚,怕是根本没衙役肯跟他去!
到时候,自己这个县丞要舞着铲子亲自掘人坟头,那才是有辱斯文!
他低低应了一声是,转身走出了凉亭。
不知不觉间,孙县丞又出了一身淋漓大汗。
在他一边用袖子拭汗、一边向前走时,一道细小的风声从后袭来。
笃的一声,乐无涯手中的箭连壶口都没碰到,正投入壶心。
“……还有,劳烦孙县丞帮我准备弓马。要轻弓,五力的即可。”
……
在南亭县最好的酒楼四海楼,六皇子和七皇子身着便装,如雍容的世家公子一般,俯瞰着黄土铺就的街道。
二人身旁均立有侍卫一名,虽是一身普通的粗布短打,但通身都是干净利落的武人气质,叫人莫不敢近。
街道尽头响起哒哒的马蹄声。
七皇子回头一望,看上去颇感兴趣:“六哥,要抓人呢。”
自从早上得知消息,六皇子便一直沉默。
只是他沉默是常态,旁人总不以为怪。
六皇子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这一眼看去,他便挪不开视线了。
在前驱马的官员一身紫衣点缀素银,自上而下看去,只能瞧清半张脸,但自内而外洋溢的轻狂张扬之气,却是异常夺目。
七皇子也伏在栏杆上不动了。
他张口叫人:“……六哥。”
六皇子端起茶杯:“嗯。”
二人性情虽从不投契,但大概是同胞所生,总有那么一点可恨的心有灵犀。
此时,他们心里想的是同一件事:
这小县官眉宇间的狡黠,是有一点像那个人。
但是,从来没见他那么飞扬得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