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家伙怎么说话呢?什么叫躲着杨书记呢?大家是为了杨书记休息好,所以才不住后面的宿舍,领导要是休息不好怎么工作,领导休息不好发脾气,还不是我们这些人受着……”常远仁叹了口气说道。
如果换在以前常远仁是绝对不会说后面这句话的。
当然常远仁说完这话之后,立刻就意识到自己的不对,硬生生把自己的话头截住了。
所以在伺候领导,当领导狗腿子这方面,常远仁绝对是一个高手。
可惜就可惜在,常远仁以前伺候的领导都是男的。
男人与男人之间心意相通,所以常远仁知道那些男领导需要什么。
但是突然之间换了位女领导,常远仁没有改变自己的服务方式,只能是被领导冷落了。
可是他没有伺候女领导的经验,所以不知道该怎么做。
他时常坐在办公室里,一颗接着一颗抽烟,也不知道怎样才能让领导高兴,让领导满意自己的服务。
整个党政办也陷入了惶惶不安之中,因为他们的领导被书记训斥了,常远仁回来又训斥了办公室的手下。
即便是这样,常远仁也不敢说领导的坏话,更不敢表达出自己的不满,当他说出第一句不满的话之后,立刻就意识到了自己话太多了,硬生生在惠连升面前把剩下的话憋了回去,连惠连升都觉得他憋的实在是太难受了。
“常主任,没有这么严重吧?”惠连升试探性的问道。
“连升,你不懂,你刚刚来镇上,领导的事儿从来没小事儿……算了,和你说也没什么用,时间不早了,我要回去了”。常远仁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出了镇政府大院,推着自己的二八大杠自行车消失在了镇政府的路灯下。
常远仁自从来到独山镇之后,就在镇上租了房子,他没有住在宿舍里,因为他还有一大家子人生活在一起,后来在独山镇工作稳定下来之后,他索性在这里买了个院子。
人人都知道常远仁的工作非常到位,可是这个人的工作态度非常有问题,虽然他只是党政办主任,但是对镇上的其他人动辄颐指气使,好像比镇党委书记还要有权势,搞得大家伙都觉得和这样的人打交道真的是糟透了。
这种不满的情绪慢慢积累,当仇康宁走了之后,大家虽然还尊敬的称呼他为常主任,但是大家都明白,常远仁快要失势了。
因为杨霖涛训斥常远仁的事情在镇政府传的沸沸扬扬,都知道新来的杨书记对常远仁非常不满,所以大家都觉得常远仁被换掉是迟早的事情。
平静的过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本应该早就到达办公室的常远仁居然破天荒的没到。
党政办的人也感到非常奇怪,因为以往常远仁是要在上班之前两小时到达办公室,安排好镇上的一切工作,尤其是党委书记这一天的行程。
就在大家感到疑惑的时候,党政办的电话响了。
打电话的是常远仁的家人。
打电话的地点是县人民医院。
常远仁的家人说,昨天晚上常远仁觉得自己头疼,不舒服,家人连夜将他送到了县医院,通过拍片子确诊常远仁的脑子里有了出血点,一定要住院治疗并且尽快手术,否则很可能会演化成脑溢血。
虽然常远仁不想做手术,想保守治疗,可是医生告诉他如果不手术,稍微发生点儿刺激性的事情,他就有可能演化成大面积出血,到时候就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新书记刚刚上任自己就得了这种病,而且一旦做手术,没有三两个月是无法重回工作岗位的,这对于习惯了将权势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常远仁,这无疑是一种莫大的折磨。
常远仁的家人给党政办打了电话之后,常远仁又亲自给杨霖涛打了电话。
“杨书记,我这个病确实需要手术,我绝对没有撂挑子的意思……”常远仁生怕杨霖涛对他有什么误会,觉得他是在借生病表达对杨霖涛的不满,所以一再的向杨霖涛表示自己确实情非得已。
“常主任,你放心,我不会那么想,你好好治病,这个病比较危险,一定要做手术,把所有的危险都排除掉,工作是重要,但是身体更重要……”
杨霖涛接到常远仁的电话,简直是哭笑不得,她也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小小的党政办主任对常远仁这么重要。
人的命天注定。
当你生下来那一刻,你这一生手里能抓到什么东西,早已经在暗中悄悄标定好了价格和数量。
对于杨霖涛这种精英人士有后台有背景的人来说,一个小小的党政办主任当然不算什么,她将来还有更广阔的前景,更高的位置等着她。
但是对于常远仁这种没有背景依靠巴结领导伺候领导一步一步熬上来的人来说,他的手里就只有党政办主任这一点小小的权力,你说对他能不重要吗?
经过了一番安慰之后,常远仁总算安下心来准备接受手术。
更让杨霖涛哭笑不得的是常远仁告诉她,他已经对党政办的工作做了周密的安排,绝对不会给领导出岔子。
杨霖涛心想,你都要上手术台了,还要对党政办的工作做周密的安排?
撂下电话之后,杨霖涛就把惠连升叫到了自己办公室。
“昨天晚上说的话还算数?不会过了一晚上又反悔了吧……”杨霖涛斜了一眼惠连升问道。
“怎么可能呢,杨书记您说,让我干什么都可以,即便是让我现在回黄庄蹲着,我一样没什么意见……”
“你现在就去党政办吧,把所有的工作都抓起来,待会儿我和洪镇长打个招呼,常远仁昨天晚上脑出血,大脑有了出血点,必须得做手术,估计三两个月回不来,这三两个月你能把党政办撑下来吗?如果你能撑下来,他回来之后再给他安排其他的工作,你就不要换位置了,如果你撑不下来,那我就只能再把他叫回来,你不会让我失望吧?”杨霖涛头也不抬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