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
一层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金色光晕,从他僧袍的每一寸布料下渗出,将他整个人笼罩其中。
那光芒不耀眼,不炽热,却带着无上的慈悲。
黑色的怨气利爪触碰到那层薄光的瞬间,就如滚烫的烙铁遇到了冰雪,发出“滋啦”的轻响,无声地消融。
不是被击溃,而是被净化了。
磅礴的怨气风暴,竟无法侵入无执身前三尺之地。
鬼帝眼中的怒火,渐渐被极致的震惊取代。
看着那个在自己倾尽全力的攻击下,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的年轻和尚,和他周身那层看似脆弱,却坚不可摧的金色佛光。
那是他生平最厌恶,也最无可奈何的力量。
攻击渐渐停歇,狂暴的怨气退潮般收回他的体内。
鬼帝的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高大的身形微不可查地晃动。刚刚那一击,对他消耗巨大。
他死死地盯着无执,“尔究竟是何人?”少了几分居高临下,多了几分凝重。
无执停下了诵经,视线越过鬼帝的肩膀,投向了他身后山门的方向。
透过被狂风吹开的破旧木门,可以看到一盏孤零零的灯泡正悬在半空。昏黄的光,驱散了屋内的黑暗,也带来了一丝微不足道的人间暖意。
鬼帝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看到那颗悬在空中,无火自明的“夜明珠”时,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露出毫不掩饰的困惑。
他蹙起剑眉,指着那盏灯泡,带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好奇,“那琉璃珠,为何无火自明?”
风声、雨声、雷声,仿佛都在这一刻被按下了暂停键。
无执沉默了片刻,用毫无起伏的语调,吐出了两个字:“电灯。”
“电……灯?”
鬼帝显然没听懂,薄唇微动,似乎还想再问。
无执却已收回目光。他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单薄的僧袍,紧紧贴着皮肤,让他感觉到了一丝寒意。
这是凡俗肉身的正常反应。
他不想再和这个来历不明的古代帝王,在雨里探讨现代物理学。
他只想洗个热水澡。
于是,无执绕过面前的鬼帝,径直朝着山门的方向走去。
泥水从他脚下溅开,沾脏了那玄色龙袍的一角。
鬼帝下意识地想发作,却被对方接下来的举动弄得一愣。
只见那清瘦的年轻和尚,头也不回道,“我要去洗澡,你自便。别拆了我的庙。”
鬼帝活了,或者说死了上千年,从未见过如此矛盾又如此强大的佛力。
看着消失在门后的背影凤眼微微眯起。
鬼帝的身形便化作一缕几不可见的黑烟,悄无声息地穿过破旧的木门,跟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