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最后,裴云鹤网咖也没去,卡丁车俱乐部也没去,而是拐着孟川一道去了青少年艺术中心。
孟川到了那儿见到老白便原地打回转,裴云鹤勾住他的脖子,“这个委员那个委员都给你当了,不发挥点作用?”
孟川叫苦连天:“我逃课出来不是为了来见老白的!”
“我当然知道。”裴云鹤答。
他也不是。
但有孟川做幌子,他即便逃课出来被人发现了,也可以光明正大地讲是生活委员兼心理委员关心同学,他们代表全班同学来给单吟比赛加油。
当然,不被发现最好。
裴云鹤拉着孟川坐在了比赛大厅最后排的角落里。
他环视整个选手席也没见单吟,只看见贴着南乔一中标牌的椅子上放着几个包,其中就有单吟常背的那个白书包,老白在旁边守着。
他想,大概单吟到后台候赛去了吧。
等单吟出场的时候,比赛已经临近尾声。
孟川听那些选手们背诗词听得昏昏欲睡,偶尔肚子传来几声咕噜,饿得又咂吧两下嘴。
裴云鹤也听得有些乏味了,懒在软皮座椅上打了个哈欠,正想着要不要去后台窜一窜,忽然,台上出现了个天青色的影子。
主持人还未报幕,裴云鹤便一眼锁定了侧台上单吟的身影。
她一袭天青色的无袖缎质礼服,将她高挑纤细的身形衬托得淋漓尽致。
娉娉婷婷站在那里,眉如远山黛,眼似秋波横,自顾自地思索着什么,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犹如这沉闷大厅内的一缕清风、一汪碧水,又和她礼服上刺绣的玉兰花一般,冰清玉洁,雅致出尘。
明明是那样的一抹淡色,可偏生就将裴云鹤的目光紧紧吸引住了。
他愣神看了她好久,久到主持人报幕,单吟缓缓移至台中,裴云鹤的目光也跟着她走。
倒计时开始后,她张口就背,浩瀚五千年的文化瑰宝在她口中娓娓道来,之后回答问题也从容不迫,皆是应答如流。
许是这次模考她的成绩进步许多,单吟整个人的精神面貌也好了起来。
朱唇皓齿,明眸善目。
哪怕依旧还算纤弱,可压力缓减,又是在自己喜爱的诗词文学比赛上,她也提了一口劲儿,终于有了一丝意气扬扬的少年模样。
这样的她,眉目里都绽着光彩,一笑一颔首,两道的追光灯都不及她闪亮。
裴云鹤从不知听人说话还可以这样舒服,那轻软的语调就像水一般淌过他的心底,哪怕和前头那些人背的都是一样的词句,可单吟念起来,就是要好听许多。
枯燥沉闷的大厅都宽敞舒坦起来,他竟不知南乔还有百灵鸟的么?
那该是自由自在雀跃在茂林天地间的生物,又怎么会屈居于这里。
她那样好,会情愿降落在他的心枝上么?
后来是如何,比赛结果又如何,裴云鹤仿佛都记不清了。
他只记得台下爆鸣的掌声都不及百灵一声万分之一悦耳,而那一抹天青色,也在他的脑海中荡漾了好久好久,挥之不去。
思绪回转,记忆里的那抹天青色身影与眼前光晕里站着的人儿融合在了一起。
裴云鹤定睛一瞧,好巧,单吟今日穿的亦是一件天青色旗袍。
她乖巧柔顺地站玉兰树边,荣曜秋菊,华茂春松,温柔却不怯懦,婉约却亦有坚韧。
裴云鹤他庆幸自己曾做了那些,虽中间磋磨许多年,但到底结局甚好。
她终于成长成这样,再不似当初的困顿悲伤。
裴云鹤上前牵了单吟的手,“那你后来,知道那句诗是谁写的了么?”
单吟也讲了那学科册子的事,许久不用,那些公式诗词她已背不住了,唯有册子上最后一页的“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还记忆犹新。
她轻轻摇头,“不知道,没有也没机会对比出来。只觉得,大概是个男生写的。”
可她那时只来南乔一年,和班上的同学本就来往甚少,甚至班上有很多男生连话都没说过,名字和人对不上号。
“是想感激,却没有机会。而且那诗句或许就是他人随手写上去的,如果我还专程找人感谢,又怕人家觉得我自作多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