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艰难点头:“我的频率……快要撑不住了。太多声音挤进来,快要把我撕碎。”
“那你最后想听什么?”
他微笑:“我想听……一句没人教过的话。”
谢婉俯身,在他耳边轻轻说了三个字。
没人知道她说的是什么。只见承光眼神骤亮,嘴角扬起,仿佛听见了世间最美妙的旋律。片刻后,气息渐弱,终至停止。
众人悲泣之际,忽然发现整座岛屿开始共振。槐树摇曳,发出类似人声的呜咽;礁石裂缝中涌出温热泉水,水面泛起层层音纹;就连那枚无舌铜铃,也自行滚动,撞向双生螺,发出清越一响。
而后,万籁俱寂。
三天后,谢婉将承光葬于最高处的崖边,不用棺椁,只以九十九片听壁碎片围成圆阵,中央种下一株紫耳槐苗。当夜,月华如练,树影婆娑,有人远远望见,那幼苗叶片轻轻开合,宛如呼吸,似在聆听风中尚未到来的讯息。
又过七日,林女悄然离去。她带走断笛与波形图卷,留下一封信:
>我要去找那些还在被强迫听话的人。
>若有一天你们听见一首陌生的歌,
>起始于哀伤,终结于疑问,
>那便是我。
>不必回应,
>只需记住:
>真正的觉醒,
>从不相信“所有人都这样听”。
多年后,江南出现一部匿名手稿,题为《听狱志》,记载了自晋末以来所有因“听错”而遭难者的姓名与遗言。书末附有一段奇特乐谱,注明:“此曲不可演奏,只能想象。想象你从未被教导如何听,然后,让第一个音自然升起。”
据说,每个读完此书的人,都会经历一次短暂失聪,随后恢复时,总觉得世界少了些什么,又多了些什么。
而在遥远的西域沙漠深处,一支商队夜宿绿洲。篝火旁,一名盲眼老者忽然抬头,问道:“你们有没有觉得……最近的风,有点像在说话?”
无人应答。
但他们都知道,风里确实有个声音,轻轻重复着一句话:
“我不信。”
一遍,又一遍。
像是诅咒,又像是祝福。
像是结束,更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