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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学(第1页)

周六的“搬家”过程,在一种心照不宣的静默中高效地进行着。季予时的物品不多,与他本人给人的感觉一样,精简而质优。几件款式低调但剪裁考究的衣物,几双一尘不染的运动鞋,一套看起来就价格不菲的洗漱用品,几本原文书籍,以及一台轻薄却性能强大的笔记本电脑。这些物件迅速在那间次卧里找到了各自的位置,没有占据多少空间,却无声地改变了房间的气场,赋予它一种冷静、整洁、带着疏离感的秩序,与今安房间里那种纯粹的、近乎空旷的简朴形成了微妙对比。

整理完毕,两人站在骤然安静下来的客厅里,午后的阳光斜射进来,在地板上拉出长长的、明亮的光斑,空气中漂浮着新家具淡淡的木质气味和洗涤剂清爽的余韵,还有一种难以名状的、属于两个原本平行的少年即将开始共同生活的、生涩而微妙的气息。

“下午有什么安排?”最终是季予时打破了沉默,他的语气听起来很随意,仿佛这只是再平常不过的一天。

今安的视线从光斑上移开,摇了摇头:“没有。可能……看看书。”他的生活轨迹向来简单,像一条清晰的、少有分支的直线。

季予时点了点头,似乎并不意外:“那我先回去一趟,还有些零碎的东西要拿。”他指的是回那个他真正的、位于城市另一端的家。他没有发出“一起去”的邀请,今安也没有流露出任何好奇。一种无形的界限感横亘在两人之间,清晰而牢固,像一道彼此都认可并遵守的默约定。

季予时离开后,房门轻合的声音在空荡的房子里显得格外清晰。今安没有立刻回到自己的房间,他独自坐在客厅那张略显宽大的沙发上,环顾着这个因为另一个人的物品入驻而似乎悄然改变了磁场的空间。心里有种奇异的感觉,不是排斥,也不是完全的适应,更像是一种站在岸边,等待潮水涌来、不知会带来何物的静默期。阳光暖融融地照在身上,他却感到一丝陌生的、因他人存在而引发的轻微紧绷。

周日下午,教学楼的喧嚣如同逐渐涨起的潮水,从底层蔓延开来。然而五楼,这片属于年级唯一火箭班——高一(1)班的专属领域,却依旧维持着一种相对的超然与宁静。独占一层的好处是极致的安静与便利,坏处则是无形中被隔绝开来,自成一个小世界,荣誉与压力都因此被放大。教室渐渐恢复了人气,空气里混杂着周末残留的懒散气息和对即将到来的周测的隐隐焦虑。

今安和季予时几乎是前后脚走进教室的。视线在空中短暂交汇,彼此微微颔首,没有言语,却有一种经过周末“同居”开端后形成的、外人难以察觉的默契在流动。

白枫正翘着椅子,百无聊赖地转着笔,看到他们进来,目光饶有兴味地在季予时和今安之间打了个转,最终定格在今安身上,嘴角扯出一个意味不明、甚至带着点看好戏的弧度,但他似乎掂量了一下,终究没把到了嘴边的调侃说出口。

过了一会儿,走廊传来略显急促的脚步声,徐楚默那颗标志性的、带着自然卷的脑袋从门口探了进来。他熟门熟路地溜进一班教室,无视了几道投来的目光,径直凑到季予时身边,压低声音,带着求证般的语气:“真搬出去了?就……跟今安?”

季予时的目光从摊开的书上抬起,不着痕迹地扫过斜后方正低头预习的今安,淡淡地“嗯”了一声,算作回答,没有多余的解释。

徐楚默耸了耸肩,识趣地不再追问。晚自习的预备铃声恰到好处地响起,他拍了拍季予时的肩膀,做了个“回头聊”的口型,便不紧不慢地晃悠出去,下楼回他自己的二班教室。当正式晚自习的铃声笼罩五楼时,这里便彻底隔绝了楼下的嘈杂,陷入一种近乎真空的安静。教室里气氛明显紧绷,只剩下空调低沉的运行声,以及笔尖划过纸张和书页被翻动的沙沙声响,清晰可闻,仿佛能听见知识被汲取、时间被消耗的声音。

周一清晨,天空是洗涤过的湛蓝,阳光带着初夏特有的清透力度,毫无阻碍地洒进高一(1)班的教室。早读铃声尚未响起,班主任何孟已经站在了讲台上,脸上带着比平时更灿烂几分、几乎压不住的笑意,他用力拍了拍手,吸引了全班的注意。

“同学们,安静一下!今天,在我们紧张的学习生活开始之前,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大家!”何老师的声音洪亮,带着感染力,“我们班将迎来两位新成员,加入我们这个优秀的集体!大家掌声欢迎!”

掌声不算热烈,更多的是好奇与探究。所有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了教室门口,带着对未知来者的打量。

第一个走进来的少年,身形略显单薄,仿佛一阵稍大的风就能将他吹走。在清晨的阳光下,他看似黑色的软发边缘泛出些许栗色的光泽,皮肤白皙得近乎透明,能看见淡青色的血管。他穿着熨帖得一丝不苟的南临高中校服,像一株被精心养育在温室里的植物,脆弱而美丽。然而,当他抬起眼睫,目光怯生生却又急切地扫过全班,最终触及后排某个熟悉的身影时,那双原本带着些许不安的、清澈的大眼睛瞬间被点亮,仿佛有万千星辰骤然坠入其中,迸发出惊人的光彩。他几乎是毫不犹豫地绽开一个毫无保留的、灿烂至极的笑容,驱散了所有初来乍到的羞涩。

“哥哥!”他清脆地喊道,声音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亲昵与全身心的依赖,像雏鸟归巢。

全班同学的目光,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着,“唰”地一下,全部聚焦到了今安的身上。今安脸上明显掠过一丝猝不及防的讶异,他似乎完全没料到会在这里见到对方。但这讶异只存在了极短的一瞬,便被一种柔软的、真实的温和所取代,他对着门口那双盛满星子的眼睛,轻轻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然而,就在这“兄弟重逢”的温情画面尚未完全展开时,第二个身影紧跟着走了进来。与精致得如同琉璃娃娃般的时忆截然不同,他身材更高大挺拔,肤色是长期运动形成的健康小麦色,眉眼间却笼罩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沉郁与倔强。他的视线进入教室后,几乎没有丝毫游移,便如同锁定目标般,牢牢地钉在了今安身上。那目光复杂得像一团被用力揉搓过的乱麻——里面翻涌着深切的悔恨、久别重逢的尴尬,以及一丝无论如何都不肯熄灭的、微弱的期待火苗。

他是贺洛。

今安嘴角那抹因时忆而扬起的、极浅淡却真实的弧度,在接触到贺洛目光的瞬间,几不可察地收敛了,如同潮水迅速退去,露出了底下冰冷坚硬的礁石。他的表情恢复了平日的静默,甚至更添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硬与疏离。

“哟!贺洛!”一个响亮的口哨声打破了这微妙的对峙瞬间。白枫几乎是跳了起来,语气里的熟稔毫不掩饰,带着一种近乎嚣张的欢迎姿态,“你小子!可以啊!也滚来一班了?”这声招呼,像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明确地向全班宣告了他与这位新转学生之间非比寻常的旧识关系,也为此刻复杂的局面增添了另一重耐人寻味的维度。

何老师笑着,仿佛没有察觉到这暗流汹涌的气氛,继续介绍道:“这位是时忆同学,这位是贺洛同学。希望大家以后能互相帮助,共同进步……”

“老师!”何老师话音未落,时忆几乎是跳着举起了手,他眼睛亮晶晶地,毫不犹豫地指向今安左侧那个唯一的空位,声音清脆带着恳求,“我可以坐那里吗?我想离哥哥近一点!”他的请求直接、天真,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迫切,仿佛那是他唯一的目标。

几乎是在同时,贺洛也向前迈了一步。他的动作不像时忆那样轻盈,反而带着一种沉甸甸的、破釜沉舟般的勇气。他的声音因为紧张而显得有些发紧:“老师,我……我也想坐那里。”他顿了顿,目光下意识地扫过一脸玩味笑容的白枫,随即又紧紧盯回今安,仿佛想从那双平静无波的眸子里看出些什么。他的声音低了下去,却带着某种只有他们几个“旧识”才能听懂的、沉重的分量,“我和今安……我们以前是同学。我们……认识很久了。”

一瞬间,教室里所有好奇、探究、看热闹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在时忆、贺洛和今安这三者之间来回逡巡、切割。空气仿佛凝固了,连呼吸声都变得清晰可闻。白枫那声熟稔的口哨和欢迎,贺洛那句意味深长的“认识很久”,如同投入水面的两颗石子,激起的涟漪相互碰撞,让这简单的座位选择,演变成了一场牵扯着过去与现在的、无声的较量。

何老师脸上也浮现出一丝意外,他显然没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况。他的目光下意识地投向了事件的核心——今安,带着明显的询问意味。

今安站了起来。他的动作不疾不徐,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沉稳。他没有去看贺洛那双写满了恳求与复杂过往的眼睛,也没有理会白枫那几乎要溢出看戏兴味的表情,甚至忽略了他身侧,季予时那骤然深沉、如同化不开的浓墨般的目光。他的视线平静地落在何老师身上,声音清晰而稳定,不带一丝一毫的波澜,仿佛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何老师,我和时忆之前就认识,他刚转来,对学校还不熟悉,坐我旁边我能更好地帮他熟悉班级情况和课程进度。”

他没有提及贺洛,没有回应那句饱含深意的“认识很久”,甚至没有给那场无声的竞争任何一个眼神。他用最合理、最无法反驳的、基于“班长职责”和“熟人互助”的理由,做出了他的选择。这个选择,干脆利落,也是对他与贺洛之间那段充满背叛与伤痛的过往,最彻底、最决绝的切割与告别。

贺洛眼中的光,像被一阵突如其来的狂风吹灭的蜡烛,骤然黯淡下去,只剩下冰冷的灰烬。他垂在身侧的手不受控制地握成了拳,用力到指节泛白,微微颤抖。白枫挑了挑眉,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嗤笑,不知是在嘲笑贺洛的自讨没趣、不识时务,还是在讥讽今安此刻展现出的、近乎冷酷的决绝。

时忆则像是打赢了一场至关重要的胜仗,快乐的情绪几乎要满溢出来,他几乎要哼着歌,脚步雀跃地走到那个心心念念的位置坐下,迫不及待地侧过身,仰起脸看着今安,小声地、充满喜悦地再次确认:“哥哥,太好了!我们真的同班了!”

今安低下头,对上他那双纯粹喜悦的眼睛,脸上的线条柔和下来,给了他一个很轻很浅,却足以驱散方才所有冷硬与对峙的笑容。这个笑容,像一缕微光,精准地照进了时忆的心底,让他心满意足,仿佛拥有了全世界。

最终,贺洛被何老师安排在了季予时旁边的座位,恰好成了时忆的前桌。整个早读课,五楼安静得只剩下学生们或朗朗或低沉的读书声。贺洛低着头,崭新的课本摊开在面前,上面的文字却一个也没有映入他的脑海。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身后仅隔着一排座位,今安和时忆之间那种无形的、紧密联结的气场,像一道透明却坚韧无比的墙,将他彻底地、无情地隔绝在外。而身旁,季予时身上传来的那股若有若无的冷淡气息,以及斜后方,白枫偶尔投来的、带着毫不掩饰戏谑与某种暗示的目光,都让他如坐针毡,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课间休息的铃声像是赦令。时忆立刻像一只黏人的、找到归宿的小动物,立刻凑到今安身边,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分享着对新学校、新班级的一切新鲜感受,语气里满是兴奋与依赖。今安放下了笔,耐心地听着,偶尔在他停顿的间隙回应一两句,目光温和。贺洛几次从座位上站起身,看似无意地挪动脚步,目光始终胶着在今安身上,试图找到一个插话的契机,哪怕只是一句简单的问候。但他绝望地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插入那两人之间看似无形、却密不透风的亲昵氛围。今安的目光偶尔会扫过周围,却始终没有在他身上停留片刻,仿佛他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透明的存在。

季予时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他依旧维持着靠在椅背上的慵懒姿态,指尖夹着一支笔,漫不经心地转动着,目光却像最精准的雷达,掠过神采飞扬、几乎全身心都扑在今安身上的时忆,又扫过身前那个脊背紧绷、周身笼罩着失落与不甘的贺洛,最后,定格在今安那张沉静如水、看不出太多情绪的侧脸上。白枫溜达过来,胳膊随意地搭在季予时的桌边,俯下身,压低声音,语气里带着十足的玩味和唯恐天下不乱的兴味:“啧,精彩。双雄争位,不对,算上你,该是三足鼎立?咱们班长大人倒是果断,一招定乾坤。”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坏笑,用更低的声音说,“怎么样予时?这下够热闹了吧?‘旧友’带着满肚子故事强势回归,还有个黏人得像块牛皮糖的‘新欢’。而且……”他意味深长地,几乎是用气音,瞥了一眼前面贺洛僵硬的背影,“你别忘了,这位‘旧友’肚子里,可是藏着不少关于咱们这位品学兼优的班长……那些不为人知的、‘有趣’的往事呢。这五楼,以后怕是清静不了了。”

季予时没有说话,连转笔的动作都没有丝毫停顿。只是在他低垂的眼睫下,那双深邃的眸子里,墨色翻涌,如同风暴来临前正在积蓄力量的、深不见底的海。他看着今安,看着那个看似平静地接纳了时忆全部热情与依赖的侧影,心里无比清楚——由贺洛和白枫共同代表的、今安拼尽全力想要埋葬和挣脱的过去,已经随着这两人的同时转学,再次汹涌地、无可阻挡地漫延到了这间独占五楼、本该只充斥着书香与竞争气息的“尖子班”教室。此地的平静表象,从这一刻起,注定要被彻底打破,卷入更加复杂难测的漩涡之中。

时忆凭借着其精致出众的外貌、活泼开朗不拘小节的性格,以及那种毫不设防的天真姿态,很快就在一班这个新的集体里找到了自己的位置,融入了进去。然而,他所有的依赖、亲近与灿烂笑容,几乎都毫无保留地、单向地倾注给了今安一人,仿佛今安是他唯一认定的坐标。而贺洛,则像一道沉默的、挥之不去的阴影,总是在不远处徘徊,试图寻找任何一丝可能的机会去靠近,去弥补,去挽回些什么。但今安,却像一块被时光打磨得无比光滑坚硬的卵石,每一次都恰到好处地、不着痕迹地避开了他所有的尝试,不留丝毫余地,将那道名为“过去”的伤疤,紧紧封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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