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上元节。
大街小巷都充斥着一股喧闹欢乐的氛围。
还有不少邻里小孩会在门口玩鞭炮,一大早就能听见噼里啪啦的炮仗声。
锦月楼今日只开到傍晚就会关店,毕竟她要放张谋他们去过节。在平洲城过上元节,每年都会有一个小小的灯会。
灯会一直开到下半夜,夜禁在这一日是格外开放的。
萧菱秀难得换下平日里素色的衣裙,换上了一件蓝紫色衣裙,上面的纹饰繁复,是色彩亮丽带有联珠纹的纬锦,上面还绣着对鸟,覆有宝相花等繁杂的绣文。
色彩层次鲜明,衬得她那张秀丽的面容似乎又多了一些娇艳,显得富丽堂皇。对着铜镜照了照,镜中的人,这袭蓝紫纬锦长裙,高腰束至胸下边,那绣着联珠纹的裙摆摇曳于地面,随着她转圈而动,珠环隐隐若现,似那从壁画中盈步而出的仙子一般。
她勾了勾唇,已经很久没有穿着这般贵气的衣裙,有种回到了做瘦马那段白日锦衣环绕的浮华生活。这个想法也不过一瞬,她就抛去,转身出了门。
过去的事情只会在她心底被渐渐埋没,她从不会被过往所束缚,亦不会受其影响。
出了门,习惯性低头看了一眼。依旧有一个食盒,她也习惯性地将食盒里的东西吃完。
之后将食盒放回了后厨,才踱步到了东西院之间的长廊下,她刚抬眼就看见了迎面走来的谢玖安。他今日换了一身较为清冷色调的长袍,仿佛那将晓未晓的晨空,清澈却带着些许露霜之意。
锦缎以银丝与金丝交织,闪烁着些许光辉,如同冰面折射着日光投下的点点荧光。腰间配着一小块湖绿色的玉佩,随步伐而小幅度晃动却不会动得张扬,给他整个人添加了些许沉稳。
他手的折扇似乎换了一把,是一把通体碧绿的玉扇。修长如玉的手轻轻握着扇动,也带着有几根凌乱而不听话的发丝随着摇曳的扇风慢慢拂动。
他看见了她,就这样停在了长廊的尽头。他衣色此刻与天色相近,宛若一方被冬雪忘却在人间的碧玉,浑身散发着令人不敢靠近的冷贵感。
萧菱秀此时此刻的所感所想从未有过这般直观,以往她像是刻意去遗忘,或者不想去多想,但有一件事一直都存在。那就是她与他之间有着难以逾越的身份鸿沟。
他是谢家贵子,天之骄子般存在,一直活的潇洒自在,不论怎么都能游戏人间。但她不同,她是一只曾被困顿不得不沾染了污泥的鸟儿,为了难以获取的自由一直向死而生。
想到这,她不由自嘲,她先前为何要去追逐一抹本就拥有自由的风。也许就是他身上那股本身的自由之风吸引着她吧。
一道高大的影子笼罩在她身上,将她从嘲弄自我的沉思当中拉扯了出来。头顶上方传来了低醇而清朗的声音,仿佛玉石相撞:“娘子在想些什么呢?竟然如此入神。“
他像是恍然大悟般,微微俯身,一张俊美得不似人的脸庞就这样在她面前放大。那双带着慵懒和恣意的瑞凤眸,此刻多了一些趣味的轻笑,将他身上的清冷之意散去了些。
“难道娘子是被我的美貌所吸取了魂?”他一脸苦恼,满口自恋之言,转而又尾音上扬着愉悦,“魂吸走了,那娘子是不是就归我了?”
这般的轻挑之言,若是放在先前,萧菱秀当真会恼羞成怒,甚至会骂他一顿。可现在不会了,知道他的行径皆是故作而为之,虽然不知他为何这般作践自己的名声,但说不定是有自己的苦衷。
她和他拉开了点距离,稍微没有闻到他身上那股甘松的清冽气息才淡声开口:“谢郎君,早。别无他事,那我就先去锦月楼了。”
微微做礼,给足了礼节,随后也没有给谢玖安回话的机会,和他擦身而过,她几乎是加快了脚步地离开了宅子。
谢玖安摇动着玉扇的手微微一顿,翕动了下眼睛,慢慢转身看向了已经消失在门口的那一抹亮丽的蓝紫色倩影。还想问问今日的早膳是否合她胃口呢。
薄唇不禁往上翘起,含笑的瑞凤眸一闪而逝的悸动。罢了,来日方长。他继续摇动着玉扇,心里开始盘算着今夜是不是该有所行动,总不能浪费了上元灯会这般好日子。
步履轻快了许多,也往宅子外走去,打算去找个人要点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