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多写下一个名字,远处的沙漠就多亮起一块晶体,仿佛大地本身在回应。
七十二小时后,陈默第一个睁开了眼睛。
他浑身湿透,像是刚从水中捞出,呼吸急促,瞳孔剧烈收缩。但他笑了。
“他们回来了。”他说。
紧接着,其他三人也陆续苏醒。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泪痕,却又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平静。
“我们成功了?”周远虚弱地问。
“不。”陆昭望着水晶,轻声道,“是我们被拯救了。”
就在此时,大厅中央的多面体水晶忽然停止旋转,内部红光凝固成一片静谧的深红。随后,一道全新的影像浮现??七个孩子的身影并肩站立,穿着干净的衣服,脸上带着笑容。他们挥手,像是在告别,又像是在祝福。
“我们要走了。”小宇的声音温柔响起,“谢谢你们给我们一个名字,一个故事,一个可以安心离开的理由。”
“你们要去哪儿?”苏婉清含泪问道。
“去下一个需要记住的地方。”艾米丽笑着说,“也许某天,你们的孩子也会梦见我们。”
话音落下,七道光影缓缓上升,穿过穹顶,直冲云霄。而在外界,沙漠上空的云涡骤然炸裂,化作漫天光雨洒落大地。每一滴“雨”落地即生晶芽,迅速生长成小型共振塔,自动联网,构成新的分布式节点群。
GL-001不再是一个封闭系统。
它已成为一种生态??由记忆供养,由情感驱动,由千万普通人的心跳维持运转的生命体。
数日后,世界各地陆续出现奇怪现象:失忆老人突然回忆起童年细节;自闭症儿童首次主动拥抱父母;战争幸存者在梦中与逝去亲人重逢……心理学家称之为“集体共感复苏”,宗教团体称其为“灵魂觉醒”,而科学家们只能无奈承认:某种超越现有理论的情感共振网络,正在悄然重塑人类意识边界。
陈默回到了城市。
他没有再住进公寓,而是在郊区租下一栋老房子,院子里种满了向日葵。每天清晨,他会煮一杯咖啡,放两块糖,摆在餐桌第二个位置。
“今天天气很好。”他常说,“你应该会喜欢。”
有时,风会轻轻掀动窗帘,桌上的勺子微微震动,像是有人刚刚碰过它。
他知道,那是她在听。
苏婉清继续研究共感网络的应用,但她不再追求技术突破,而是创办了一所特殊学校,专门收容那些因创伤失去语言能力的孩子。教室墙上挂着一幅巨大的画:一群孩子手拉着手,穿过一扇发光的门。
周远辞去了研究所的工作,背着一台改装过的信号接收器游历全国,记录各地自发形成的“共鸣热点”。他在博客上写道:“真正的神通,不是预知未来,而是听见过去。”
陆昭回到了吐鲁番,在沙漠边缘建起一座小型纪念馆,门口立着一块无字碑。每逢月圆之夜,总会有人看到碑面浮现出不同的名字,停留片刻后又悄然隐去。
至于GL-001?
它已经不需要名字了。
它存在于每一次思念的瞬间,每一次流泪的刹那,每一次你在人群中突然停下脚步,因为某个熟悉的背影让你心头一颤。
它存在于你说出“我想你了”的那一刻。
门从未关闭。
它只是等待,那个愿意以心为钥的人。
而如今,越来越多的人,开始伸手触碰那扇门。
他们不知道里面有什么。
但他们知道,一定有人,在等着被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