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香很好吃。”李秋白觉得虽然没有精致卖相,但味道是真不错,朝老太太竖起大拇指,“好吃。”
老太太看这个小老外这么捧场,笑着又给他了一碗添饭,“莹莹之前也很喜欢吃野蒜苗炒腊肉,但自从那件事发生后,她就吃得不多了。”
“唉。”坐在一旁的林老头想到孙女的情况,忍不住向江溪询问那只古董瓷器的事,“你还愿意买那只盘子吗?我们想尽快筹钱帮莹莹看病。”
江溪擦了擦嘴角:“你孙女其实没病。”
林老头不解:“没病?可是她总是对着空气说话,还总是梦游跑出去。”
江溪看了下坐在门口板凳上盯着大雨偷偷抹眼泪的八宝,已经想起一切的八宝不会再找莹莹问路去南方了,她轻声告诉林老头:“以后不会了。”
“不会了?”林老头还想询问,但被妻子打断了,老太太想到去世的儿媳妇,忽然意识到什么,压低声音告问江溪,“是不是孩子她妈妈?是舍不得孩子一直没走?”
“肯定是这样了,难怪莹莹一直说要去南边,我早该想到的,怎么把这事儿忘了呢?应该找个大师帮忙看看的。”老太太自圆其说了一番,完全不用江溪解释。
江溪抬手刮了两下太阳穴位置,算了,就这么认为吧,她也懒得费劲解释八宝的缘故,“现在莹莹不需要治疗,那只瓷盘你们还卖吗?愿意卖我还是照样收。”
那只青花双凤纹大瓷盘成色还不错,和古玩店凑成对更吉利。
林老头想了想,还是决定卖给江溪,毕竟人家大老远跑来,自己改口不卖实在不妥。
“收购价格比不了卖家,我只能按照市场价格收购。”考虑到林老头家的情况,江溪没有太压价,按照8。8万的价格收下这只品相不错的青花双凤纹瓷盘。
虽然少了一些,但这价格仍让林老头高兴得合不拢嘴,乡下赚钱艰难,种植一年庄稼才赚几千块,这一笔钱能抵十几年营收了。
江溪付了钱,将青花双凤纹瓷盘用盒子小心装好,第二天早上放到车上,然后匆匆前去云顶山墓葬遗址。
云顶山墓葬遗址不太出名,是云县很小的一个景点,大多外地人都不知道,江溪用手机搜索了一番,发现遗址是当初为抵御南下入榕城的外族修建的城墙,发生了几次大规模战役,死去的将士被安葬在附近,为了铭记历史,当地特意修建了纪念遗址和博物馆。
平时几乎没有游客来博物馆,当江溪她们进入博物馆时,里面冷清极了,只有一个工作人员在百无聊赖的擦着展柜上的玻璃罩。
“哇,这里好多瓷器、刀具、石器,都是上了年代的古董。”阿酒跑到其中一个展柜前,两眼放光的盯着里面的十几件文物,全都是宝贝诶,“江江,我发现好多古董,全都是有年代的,我们把这些全部带回去就发财了。”语气随意得像是捡没人要的大白菜似的。
“这里都是有主的,不能随便拿。”江溪抓住他的衣领,让他安静一点,跑博物馆来捡便宜,也是没谁了。
阿酒失望的啊了一声,他还以为要发财了呢。
江溪让他安静一点,然后牵着八宝走到工作人员跟前说明来意,工作人员是一个五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戴着一副无框眼镜,穿着中山装,看起来文质彬彬的样子。
“除了附近村民,很少有人知道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大火。”工作人员也是本地人,得知她是想了解几百年前那场大火,很乐意为她讲解:“云县的历史记载都保存得还算齐全,刚好记载了几百年前发生过的一次特大山火,我们博物馆特意做了科普。”
工作人员领着江溪走到一处3D展示地图前,地图大致展现出云顶山当初遭遇的火灾以及惨状,“云顶山位于龙泉山脉,地势陡峭、环绕数里,以前的百姓从中间山谷中行走,这里是我们博物馆的位置。”
“博物馆是建在遗址旁的,以前这里是一座石头城,是为了抵抗外族入侵特意修建了一座石头碉堡,都建造在悬崖陡坎上,居高临下易守难攻,前后多次保护了当地百姓数百年,最后一次战乱就是三百年前,也就是那场大火发生后不久。”
工作人员声音有些苍老,但却温和,娓娓说起这段关联历史:“根据云县县志记载,那年夏末初秋时节有一商队载着西北的皮货葡萄美酒前去南方售卖,遇到山匪打劫,山匪不止杀害了所有商贩镖师,还放火烧山。”
“驻扎在这附近碉堡的官兵发现大火后,立即集合兵众灭火,但火势太大,直接从云顶山这处山谷一直烧向南边,绵延几十里,烧了近一个月,导致四周几十个村落受灾,那时候灭火手段匮乏,最终导致死亡近千人。”
听到这个数字,江溪唏嘘不已,“这么多?”
工作人员沉声说:“还不止,加上商贩和山匪可能更多。”
“不是山匪,是坏人。”一旁的八宝拉了拉江溪的袖子,红着双眼不满的强调了一句。
江溪低头看向八宝,轻轻捏捏她的手示意她别着急,她继续询问工作人员:“可有记载那些商贩的尸骨去处?有收殓吗?”
“有。”工作人员领着大家走向博物馆后面的小山坡,上面有几处坟坡,上面还有墓碑记载了相关信息,“根据保存下来的云县案录记载,除当地百姓以外,还死了一百多商贩,另外还从山中搜寻到二十具尸体,全都埋葬在了山坡上,专门立了一块石碑。”
李秋白望着墓碑上只简单写了多少人葬于此,其他什么都没有了:“所有人共用一块墓碑,都没有名字吗?”
“没办法,都烧焦了,而且只有几个人找到了路引查到了身份,其他都没找到。”工作人员望着墓碑,忽然想到云县案录上的记录,唏嘘感慨了一句,“里面还有几个小孩,其中有一个小女孩被箭刺穿滚入溪流里,如果没有被杀死,她应该能活下来。”
八宝听到工作人员的话,仰起猩红的眼望向江溪,向她求证:“是阿宝?”
江溪觉得像是,又询问工作人员有没有关于这个小孩更细致的记载:“能看看案录吗?”
“抱歉,这些属于文物不能给你们看,不过我可以将我知道的告诉你。”工作人员看江溪对那场大火事情很感兴趣,于是将自己知道的信息当做故事讲给她听,“我记得上面有仵作记录是个小女孩,大概五六岁,穿着男装吧,耳朵上有一颗红痣,其他倒是没有了。”
“是阿宝。”八宝听到工作人员说有红痣,立即确认了是阿宝,她记得在小洞里时,她看到阿宝的耳朵上有一颗红痣的。
虽然已经知道阿宝不在了,但现在再次确认江溪心底仍不是滋味,她握紧八宝的手,跟着工作人员走向前方的墓碑前。
“就是这里了。”工作人员领着江溪她们走到墓碑前,指着最边上的一个小坟包说:“这里埋葬的就是那个小女孩。”
“她是山林里面唯一没有被烧焦的尸体,案录上将她的信息写得挺齐全的,原本是要等家人来领回的,但一直没消息就先安葬了,为了能方便家人领回,还单独注明了位置。”
江溪抿着嘴唇望着光秃秃的小坟包,那么漂亮乖巧的小女孩,就变成了一抔黄土,心底很不是滋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