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不能让堂堂巡察御史,穿的破破烂烂吧,成何体统?
坐在左侧,下巴生出一颗黑痣的中年男子,殷勤的为另一人倒了茶水,同时道:
“大人既然要革了临安县令,何须如此谨慎,直接拿下就是?”
另一人脸庞削瘦,颧骨高高耸起,微微眯着眼睛,只从眼皮缝隙中,透着些许阴损之色。
对桌上不入流的茶水,看都不看一眼,道:“凡事当师出有名,若都不讲规矩,还不天下大乱?”
“先查了底,到时候再砍他脑袋,岂不快哉?”
黑痣中年人连忙恭维道:“还是大人想的周到,如此一来,和曲大人也好交代。”
那位七品巡察御史,脸色露出一丝笑意,却还是显得阴恻恻:“曲大人的儿子要入仕,总不好让人抓了把柄。临安县虽不算多好的地方,却又胜在不够好。”
说着,他站起身来,朝着与县衙截然相反的方向去。
“走吧,找找附近的地痞无赖,看看给咱们这位卢大人,定些什么杀头罪名。”
天下官位,一个萝卜一个坑。
没有多余的坑,只能顺手拔颗萝卜出来了。
小小七品县令,无人会在乎他的身家生死。
县衙门口的两名衙役,歪斜着身子,无趣的打着哈欠。
盘算着换了班后,是去找红花巷的姑娘乐呵乐呵,还是去赌坊碰碰运气。
全然没注意到,自家大人命不久矣。
宋念守出了县城,越过三江镇,于夜色中回到家里。
进院的时候,正见宋承拓跟贺明才在练习桩功。
宋念云拍着双手,引导宋承业学习走路。
小家伙歪歪斜斜,朝着她走去。
谢玉婉在旁边小心翼翼弯着腰,时刻准备伸手抱住,生怕摔到孙子。
好在没几步便撞进宋念云怀中,顿时咯咯笑出声。
宋念云抱着小侄子,正要夸上两句,转头看见宋念守回来,不禁笑道:
“掌柜的回来了!来的这么晚,可是遇上什么有意思的事了?”
听到这话,宋念守本能想起那个在阳光下,汗珠溜进衣襟的少女。
他淡笑着,不答反问道:“阿姐这般高兴,看样子林公子今日又没来,不会打退堂鼓了吧?”
宋念云也不回答,抱起宋承业,拿着小脚丫往宋念守身上蹬:“给你小叔两脚,连姑姑的玩笑都敢开,没大没小!”
宋念守不躲不避,任由侄子柔嫩脚丫蹭着衣服,转头和谢玉婉和王楚玉打了招呼:“娘,大嫂。”
“吃过饭没?没吃的话,我去给你把菜热热。”谢玉婉道。
“不急,我有点事和爹说。”宋念守说着,往葡萄架走去。
宅院虽是新盖的,葡萄架却是从老宅里整个移过来的。
这东西长的极快,哪怕不施肥,不打理,两年便能爬的密不透风。
宋启山坐在石凳上,正自己跟自己下围棋。
也是最近几年有宋念守操持家业,才有这份闲情雅致的功夫。
“爹。”
“回来了,正好陪我把残局下完。”宋启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