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被人含在口中吮咬许久才会涨起的弧度,单看一眼都合该心惊。
谢究蓦然想到有一次,那时的池舟较现在放松得多,对他们之间的记忆也想起了许多,困得不行了,直接找了个由头进宫向老皇帝请安,然后转了个弯就奔着他的慎德殿去。
他当时正在书桌后下棋,借以演练前线的战事,卡在一个节点半天拿不定主意。
池舟过来,打着哈欠垂眸瞟了一眼,顺手拿起一颗白棋,丢在棋盘上,就这样轻飘飘解了黑棋围困之势。
然后勾着他肩膀懒散地说:“别下了啾啾,陪我睡觉,快猝死了。”
谢鸣旌很讨厌他嘴里动不动说些死啊活啊的,好像他真的能随时就无牵无挂地去死一样。
是以那天躺在床上很久都不配合,池舟想要抱他,半天都没把人掰过来,困顿着嘟囔道:“怎么越大越不可爱了。”
那是一个晚秋,天气很凉,宫里还没用炭,池舟睡前抱不到他,睡着之后却又一个劲地往他怀里钻。
谢鸣旌被他钻得有些恼,又想起上床前这人嘴里说的话,到底还是没忍住,翻身恶狠狠地瞪他好久,低下头一口咬在了他唇上。
池舟就是个迟钝到极点的大笨蛋。
在那次之前,他分明偷偷亲过他不知多少次,这人却愣是一次都没发现,不仅心无芥蒂地过来找他睡觉,竟还抱怨谢鸣旌不让人抱,让人恨得牙痒痒简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唯独那一次,谢鸣旌下嘴没留力,咬破了池舟唇瓣。
浅淡的血腥气在唇腔蔓延的时候,谢鸣旌整个人都怔了一下,心底那点戾气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一丝逐渐蔓延的惶恐和隐秘的期盼。
他观察着池舟的神色,见他只是皱眉,却没醒过来的迹象,便轻之又轻地去舔他唇上破口,直到那点嫣红都开始发白,再没血迹流出来。
谢鸣旌心想,等池舟醒来,发现自己被他亲了,会怎么样呢?
会震惊还是生气?
就算气到破口大骂怪罪他应该也没事,这人最心软了,撒娇卖惨博一点同情心,他就能将这事当做没发生过,依旧温温和和地唤他啾啾。
谢鸣旌想,博得池舟的原谅,简直是这天底下最简单的事。
那么,博得他的爱意呢?
他就在那样惴惴不安的惶恐中等了许久,直到天色逐渐暗淡,外头的宫人说宫门快要落锁,宁平侯该出宫了,他才轻轻推醒了池舟。
许是唇上刺意并不明显,池舟醒来整了半天衣服,直到要走时才从铜镜里看见自己的嘴。
他蹙眉盯着那处破损许久,甚至还伸手摸了摸下唇,眸中满是困惑。
谢鸣旌在他身后,心脏几乎顺着他的动作提到了嗓子眼。
过了很久,也或许只是短短几个眨眼,池舟放下手直起身子,转过头说话,语气里还带着刚醒的困倦,慵懒又随性,习惯性地叮嘱:“啾啾,还是把帐子挂上吧,你宫里怎么还有蚊子啊。”
他将他含着恼怒之意吻出的咬痕,曲解成秋末不安分的蚊子在觅食。
深浓爱意便成了口腹之欲。
谢鸣旌有时候真觉得,就算哪天他对着这个人表达喜欢,池舟估计也只会认为他是因为从小缺少父爱母爱,将他当做了父亲师长一样依赖分不清感情。
谢鸣旌在心里满怀恶意地想,如果这一次呢?
如果这一次池舟发现自己喜欢他呢?
他都能接受自己是他的男宠,是他在游船上招惹玩弄的小倌儿,那么接受他的喜欢,应该也是情理之中吧?
可谢究沉默了很久,在池舟越来越困惑的眼神里,出声道:“饿了,想吃东西,但是没找到厨房。”
——骗人的,他来侯府不知道多少次。莫说厨房,就是小时候池舟躲贺夫人鞭子时躲在哪个假山山洞里他都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