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上、架子上全是她的画,风景的,人物的,抽象的,各类都有。
他这边看看,那边瞧瞧,碰上觉得不错的,就后退一步,抱着手臂歪着脑袋琢磨。
姜皙坐在画室中间,像个客人,目光局促地往他身上飘。
他穿着很简单的白t恤牛仔裤,肩膀挺拓,棉布的衣料服帖地挨在腰线处,像一尊可以移动的完美石膏像。
许城忽然回头看她,她一吓,他说:“你屁股上有胶水?”
姜皙目光惊讶,像只易受惊的小白猫。
许城好笑:“我是说,你要一直坐在那儿?不给我介绍一下?”
姜皙眼神躲闪,不吭声。她手心出了细汗,用力摁擦在小花毯上。
“看来你不喜欢说话。”许城说,继续观赏着她的画作,“这么漂亮的姑娘,这么内向。”
姜皙觉得自己脸颊烧起来了。
但他说这话时,并没有看她,好像只是无心的一句点评。
他目光掠过一些人像素描,有半身的,全身的,大部分应该都是在这个画室里进行的。这些模特样貌各异,神色却惊人的一致——畏缩而顺服,隐有一丝无措和慌张恐惧。
不得不说,她的水平比他想象的要高很多。
许城走到一处柜子前,拉开抽屉,看到一些裸。身的人体素描,都是女人。
他还很礼貌地回了头征询,眉梢飞扬着:“这里的我能看吗?”
姜皙点点头。
他随意翻了几页,在其中一幅上停留了半会儿。画的左下角写了几行清扬的铅笔字迹:
“模特:方筱舒”
空了两行后,
“姜皙作”
他不动声色将那幅画折起,藏进兜里,再自然地翻去下一页,许多个“姜皙作”。
“姜皙,”他念了一下,说,“你名字很好听。”
他回头看她,因为逆着光,表情有些看不清。
姜皙说:“你叫什么名字?”
她终于开口了,声音轻轻的,娇娇的,像不谙世事的小孩。
许城站在逆光的地方,发现她这个人,从头到脚哪怕是到声音,都和他想象中的很不一样。
他说:“许城。”
她说:“诚实的诚?”
他摇了下头,告诉她:“城门失火的城。”
后来,姜皙发现,其实结局在一开始就写好了。他不诚实,而她是殃及的池鱼。
许城从窗边挪开,初夏的阳光复而洒在姜皙脸上,明亮而热烈。
他指着她画架面前的一张高脚凳,说:“我坐这儿?”
“嗯。”姜皙心跳得很快,尝试着人生中第一次与陌生人自由地聊天,第一次试着用玩笑的语气,问,“检查完毕,同意给我画了吗?”
许城表情微讶,明白过来,倏尔一笑,说:“你觉得呢?”
许是他低笑的嗓音太醇,许是终究不习惯这样的交流,她长长的睫毛轻颤着又垂下去了,胡乱摸过来铅笔和小刀,多此一举地削着。
心跳好不容易平复些,许城那边有了轻微的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