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宁独自一人,立于堂下。
他玄袍束带,白发微扬,浑身雷息暗涌,如一柄待出鞘的霜刃。
端王懒倚玉榻,血玉扳指在指尖缓缓转动,映得眸中暗红流转:
“孤在府中,便听闻你一刀断宗,血池震世。“
他忽然倾身,扳指叩在玉案上,一声脆响如骨裂:“当真是雷走九天,刀落寒山……“
尾音陡沉:“可这一刀,斩的究竟是寒山派,还是本王的脸面?“
楚宁抬眸,白发被穿堂风撩起,露出眉心一道灼目雷纹:
“雷霆劈山时,从不在意山下跪着的是豺狼,还是披着人皮的鬼。“
端王指尖轻敲玉案,声声入耳,仿佛一把无形的钝刀,缓缓刮割人的神经。
他语气悠长,话中藏针:
“本王已命人暗查寒山派,查得血池之后,财流、人脉,与离火宫往来甚密。”
说到此,他目光微敛,语气骤沉:
“若真坐实其通邪行径,自有朝廷律令,肃清惩处。”
“楚公子,既已立功,不必再插手宗门之事。”
话语温和,实则警告意味极重。
堂中气氛倏然凝滞。
半晌。
楚宁缓缓抬眸,白发拂动,眉心雷纹微颤,宛如雷光欲破空而出。
他语气平静,却字字如铁锤落地:
“王法若真如日中天,寒山血池,又怎会连府兵都视若无睹?”
声音轻轻落下,却仿佛九霄雷霆,震得帷幕微微鼓动。
端王眼中一抹寒光一闪即逝,握着扳指的手微微一紧,发出细微骨响。
两人目光交汇,空气似要凝结。
一场无声而冷峻的交锋,在这华美的堂室中悄然绽开锋芒。
端王敛眸一笑,姿态从容地掩去情绪,宛若未闻。
他似感叹似叹息道:
“本王知你心忧苍生,志存高远。”
“但青州之地,诸宗盘根错节,寒山派虽乱,终究是本土宗门。”
“若一味屠宗灭门,只怕引发恐慌,动摇府城之根本。”
“到时,恐怕便是孤,也难保一城安稳。”
话语娓娓而来,表面仁慈宽厚,实则是在警告:
楚宁若再动,便是“动摇根本”,便是“祸乱青州”。
但楚宁,只是静静听着,唇角微勾出一丝冷笑。
他抬眸,声音清冽如初雷:
“我本无意搅局。”
“只是,有人以活人炼傀,以血筑池,以骨祭邪。”
“我若不拔刀,谁为他们出头?”
短短三句,掷地有声,震彻华堂。
端王沉默良久,终于缓缓点头,轻轻叩着玉案,像在压抑心头的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