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九点多,西单街头早已热闹起来。
自行车的叮铃声、商贩的吆喝声、行人的谈笑声交织在一起。
路边的副食店门口摆着成箱的汽水与新鲜蔬果,国营服装店的橱窗里挂着时下流行的的确良衬衫,往来人群摩。。。
暴雨连着下了七天,柳河涨了三次。水位最高的那夜,浑浊的浪头几乎漫过新修的护坡石墙,拍打着监测桩底座发出“咚咚”的闷响,像某种沉睡巨兽在敲打棺材板。
李哲带着三名骨干轮班守在净水站,每隔半小时抄录一次数据。雨太大,无人机飞不起来,卫星信号也断断续续,他们只能靠手摇泵从蓄水池取样,用紫甘蓝汁和铁锈试纸做简易检测。数据显示,上游来水的铅含量连续两天超标两倍以上。
“不是自然冲刷。”古丽娜盯着泛红的试纸条,“这种波动曲线,像是间歇性偷排。”
“可冯家屯那边刚查封,按理说没人敢这么快冒头。”刘桂芳皱眉。
李哲没说话,他正用放大镜看一张航拍图。那是三天前南线无人机最后传回的画面??一条被泥石流掩埋了一半的小支流,在暴雨冲刷下重新露出河床,岸边赫然有一道新鲜的水泥基座残迹。
“这不是排水沟。”他指着照片边缘一处不起眼的凹陷,“这是临时搭建的沉淀池,被人用黄土盖住了。现在雨水把它冲开了。”
谭静雅凑过来,瞳孔猛地一缩:“你怀疑……他们把设备拆了搬走,换个地方接着干?”
“污染不会死。”李哲声音低沉,“它只会搬家、改名、穿上马甲重新开业。”
话音未落,警报响起。是设在河北泊头的一个哨点发来的紧急信号:PH值骤降至4。1,电导率飙升至正常值五倍,且伴有强烈刺鼻气味。
林小梅第一时间视频连线,脸色苍白:“李老师,我去看了,河边全是死鱼,肚皮朝天漂着,连蝌蚪都翻了!还有股子药味儿,熏得人头疼。”
“别靠近!”李哲厉声喝止,“立刻撤离,风向东南,往西北高地处跑!”
挂断后,他迅速调出区域地形图。泊头位于沧州下游,地势低洼,河道弯曲如肠,一旦发生化学泄漏极易积聚毒物。更糟的是,那里有三个村的小学建在河湾边,学生饮水全靠浅井。
“必须抢时间。”他说,“通知环保应急队准备出发,我亲自带队。”
“你疯了?”谭静雅一把抓住他胳膊,“外面还在打雷,山路随时塌方!而且我们不知道排的是什么,万一遇水反应爆炸呢?”
“那就更要去了。”李哲反手握住她的手腕,“如果等官方救援,至少十二小时。可那些孩子,喝一口那样的水,肾脏就可能永久损伤。”
凌晨两点,四辆改装皮卡冲进雨幕。车上装着便携式质谱仪、防化服、空气呼吸器,还有三十套儿童专用活性炭面罩。李哲坐在副驾,怀里抱着一台老式收音机??这是他们与外界唯一的实时联络工具。
途中一座桥被洪水冲垮,车队绕行三十公里,凌晨五点才抵达泊头小学。校门口已围满村民,几个妇女抱着孩子蹲在屋檐下哭。校长满脸焦灼迎上来:“昨晚半夜停水,今早有人去井边打水,发现水面浮着油膜,还冒着泡!”
李哲立即组织采样。两名技术员穿着防护服进入水泵房,五分钟不到就退了出来,口罩边缘渗出血丝。
“氯仿浓度超标四十倍。”其中一人摘下面罩,声音发抖,“井水里混进了四氯化碳,可能是有机溶剂废液倒灌。”
现场一片死寂。这不只是污染,这是谋杀。
李哲当机立断:“封井!所有师生立刻转移至镇中学临时安置点。每户发放瓶装水和净水包,严禁使用任何本地水源。”
可问题接踵而来:镇上库存物资仅够维持两天;通信基站因雷击瘫痪,无法对外求援;更可怕的是,几名低年级学生已出现呕吐、头晕症状,疑似早期中毒。
“得送医。”医生建议,“但最近的县医院要开两个多小时山路。”
李哲咬牙:“联系空军救援?”
“太远,等审批来不及。”古丽娜远程接入系统,“不过……我刚调到一架待命的搜救无人机,原本用于洪灾勘测,现在可以改装运输模块,先送血样和急救药品进去。”
“好。”李哲点头,“让飞行员做好心理准备,这一趟风险极高。”
上午九点,白色无人机破云而出。它贴着山脊飞行,穿越雷暴区,最终精准降落在学校操场上。随机器送达的不仅有解毒剂和检测试剂盒,还有一封来自国家疾控中心的加急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