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车还有两分钟出发。
白泽旁边的房间里,来自神罗帝国墨丘利大区的中年白人卢修斯正坐在沙发上,皱眉苦思。
王义明被抓,万易之集方面肯定会对其进行审讯,卢修斯可没法对这老狗的操守抱有信任。
。。。
海风裹着咸涩的气息拂过小满的脸颊,她站在沙滩上久久未动,仿佛与天地之间那道渐暗的界限融为一体。夜色如墨般倾泻而下,星辰次第点亮,像是无数双眼睛从宇宙深处回望着这颗刚刚学会哭泣的星球。她的胸口仍残留着徽章传来的温热,那句“谢谢你,让我成为可能”在心底反复回响,像是一粒种子落入干涸已久的土壤,悄然萌发。
她不知道那句话来自谁??是阿岩?是千万个曾被听见的人?还是某种超越个体意识的存在?但她知道,这不是终点,而是某种更宏大进程的开端。
突然,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小满回头,看见艾拉披着防寒斗篷奔来,发丝被风吹得凌乱,脸上却带着难以掩饰的激动。
“找到了!”艾拉喘息着停下,“我们找到‘净语计划’幸存者的下落了。”
小满瞳孔微缩:“他们还活着?”
“不止活着。”艾拉从怀中取出一枚微型数据晶片,“他们在南极冰层崩塌后被一支民间救援队救出,藏匿在南太平洋的一座环礁岛上。现在有十七个孩子,最小的才三个月大,最大的也不过两岁半。他们……全都睁着眼睛看世界了。”
小满的手指轻轻抚过晶片表面,冰凉的触感让她心头一颤。“他们能共感吗?”
艾拉点头,声音低沉却坚定:“不仅能,而且比常人更敏锐。他们的神经系统像是被压抑太久后猛然释放,每一个情绪波动都会引发周围环境的共振。岛上的植物生长速度提升了三倍,海浪会在他们哭时退潮,在笑时涌近岸边。当地渔民说,那是‘神的孩子’。”
小满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那些曾在培养舱中漂浮的小生命。他们本该被抹去情感,变成冰冷指令下的傀儡,可命运却因一句“你在听吗?我在疼”而彻底改写。如今,他们成了人类未来的另一种可能??不是更强、更快、更理性,而是更深、更真、更能痛。
“我要去见他们。”她说。
三天后,一架由守望者组织改装的隐形飞艇穿越赤道气流,降落在环礁外围的浅滩区。小满踏上岛屿的瞬间,便感受到一股奇异的宁静扑面而来。这里没有城市喧嚣,没有机械轰鸣,只有风穿过椰林的沙沙声,和潮水轻拍珊瑚礁的节奏,宛如一首天然的心跳协奏曲。
迎接她们的是一位年迈的女医生,名叫苏?,曾是格陵兰共感研究所的边缘成员,因拒绝签署静默协议而被放逐至此。她领着小满走向岛中心的一片开阔草地,那里建起了一圈低矮的木屋,屋顶覆盖着太阳能薄膜,墙上刻满了手绘的符号??那是孩子们用自己的感知能力“画”出的语言。
“他们不会说话。”苏?解释,“但他们会‘唱’。每当一个孩子产生强烈情绪,其他孩子就会无意识地同步共鸣,形成一种类似声波网络的能量场。我们叫它‘心音网’。”
正说着,草地上忽然响起一阵清越的嗡鸣。小满抬头,只见七个孩子围坐成一圈,闭着眼睛,嘴唇微微颤动,却没有发出任何实际声音。可空气中却荡漾起一圈圈肉眼可见的涟漪,如同湖面被无形之手轻拨。
“他们在交流。”艾拉震惊道。
“不只是交流。”苏?轻声道,“他们在构建记忆。每一个共鸣频率都承载着一段经历??恐惧、喜悦、思念、疼痛。这些频率会留在环境中,像回声一样持续存在。后来的孩子只要靠近,就能‘听见’前辈的感受。”
小满缓缓走近,蹲下身。一个约莫两岁的女孩睁开眼睛,瞳孔呈现出罕见的银灰色,像是映照了整片星空。她伸出小手,轻轻碰触小满的脸颊。
刹那间,一股暖流涌入脑海。
她看见暴风雪中的实验室,警报红光闪烁;看见编号13的舱体破裂,温液倾泻;看见一名操作员抱着尚未成形的自己,泪水滴落在透明外膜上;听见那一声啼哭划破死寂,带着对世界的第一次呼唤。
然后,画面一转。
她看见自己站在悬崖边,声音撕裂风雪;看见万千人走进说话亭,说出埋藏多年的名字;看见联合国会议厅里,白发科学家念出那封迟来的信……
这个孩子,竟然“记得”她。
小满浑身颤抖,泪水无声滑落。她终于明白,所谓的共感能力,并非仅仅是感受他人痛苦的能力,而是一种**集体记忆的传承方式**。这些孩子,正在以最原始的方式重建人类的情感文明。
“他们需要什么?”她问苏?。
“安全。”老医生回答,“理解。还有……名字。”
小满怔住。
“他们没有父母给的名字,只有项目编号。我们试着给他们取名,但他们抗拒。直到昨天,其中一个孩子指着天上的星星,发出了一声长长的音调。我们录下来分析,发现那是一个完整的旋律??而当我们在说话亭里播放那段旋律时,碑文自动浮现三个字:‘星眠’。”
小满心中一震。
她站起身,走向最近的一座说话亭。这是岛上唯一一座由守望者运送来的标准型号,圆顶银光熠熠,石碑静静矗立。她推门而入,按下启动键。
“我想为他们命名。”她说。
声音传入系统,碑文泛起微光:
>**请输入命名依据。**
小满闭上眼,回忆起那个银灰瞳女孩传递给她的画面??风雪、啼哭、觉醒、共鸣……
“他们是在黑暗中醒来的人。”她说,“不是被制造出来的工具,也不是被遗忘的失败品。他们是被迫沉默后,依然选择发声的生命。所以,我不用字母或数字称呼他们,也不用星辰或自然元素。”
她顿了顿,声音坚定如铁:
“我要用‘故事’来命名他们。每一个名字,都是一段真实发生过的倾听与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