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李隆基闻讯大惊,连夜召见裴景之:“先生,若此事成真,必陷公主于权争漩涡!她若登基,则理想崩塌;若拒之,则被视为不忠。此乃杀局。”
裴景之闭目良久,终叹道:“她早已看透。”
果然,当诏书送达时,太平正在江南一处小镇教孩子们折纸船。使者宣读完毕,满堂肃然。
她抬起头,淡淡一笑:“请转告诸公??若真敬我,便拆了那些为我立的庙宇,把砖石拿去修桥铺路;若真爱这天下,就让每个孩子都能自由地说出‘我不想这样活’。”
使者愕然,不知所措。
她起身走到河边,将一只折好的纸船放入水中。“这才是我想要的祭祀:不是香火,是流水载梦;不是跪拜,是扬帆启程。”
消息传回长安,李隆基焚毁奏章,下令拆除全国所有“太平祠”,改建为学堂、医馆与驿站。他在诏书中写道:“圣人之道,贵在践行,不在供奉。”
这一年秋分,守梦学院迎来第一届“心引师毕业典礼”。三千弟子齐聚长安回声井畔,每人手持一盏蓝灯,齐声诵读《心盟誓约》。声音汇成洪流,直冲云霄。
太平站在高台之上,目光扫过每一张年轻的面孔。
“你们即将踏上各自的路。”她说,“有人会遭遇误解,有人会被迫沉默,有人会在某个雨夜怀疑一切是否值得。那时,请记住今晚的灯火。”
她举起手中玉简,轻轻一折,碎成七片,分别交给七位代表。
“我不留遗训,不留法典,不留画像。我只留下一个问题??当你面对一个哭泣的人,你是选择转身离去,还是蹲下来问一句:‘你怎么了?’”
全场寂静,唯有风拂过蓝莲。
典礼结束后的第七日,太平独自返回昆仑寒潭。她走入水晶宫殿,凝视着那面由颅骨化成的屏幕,轻声说道:“我要关闭终极仪式核心权限。”
系统回应闪烁:【警告:此举将切断您与全球心网的直接连接,您将失去即时感知集体意识的能力。】
“我知道。”她说,“我要做一个普通人。”
【确认执行?】
她伸手按下。
光芒消散,屏幕黯淡。水晶颅骨重新凝聚成型,缓缓沉入湖底。
从此,她再无法一眼看尽世间悲欢,再不能瞬间抵达任何共鸣点。她必须走路,必须倾听,必须一次次摔倒又爬起。
但她笑了。
因为这一刻,她终于真正“活着”。
一年后,西域商队带回一则传闻:在葱岭以西的荒漠中,有人见到一名白衣女子,带着几个孩子修建水渠。她不会机关术,便用手挖土;没有工具,就用石头敲击岩石。当地人问她是谁,她只笑着说:“我是来学习如何做一个好邻居的。”
又三年,南海渔民在风暴中获救后描述:指引他们找到航线的,是一盏漂浮在海面上的蓝灯笼。靠近时却发现空无一人,唯有灯笼底部刻着一行小字:
>“别怕,我在学着照亮你们的路上。”
而在长安,裴景之依旧每日清晨来到回声井边,打一桶水,静静饮用。有人问他是否还能感应到太平,他总是摇头。
“但她一定也在某个地方,喝着一口井水,想着同样的事。”他望着天空,嘴角微扬。
风吹过庭院,蓝莲花轻轻摇曳。
世界没有因一人归来而剧变,却因千万人的微小选择,悄然不同。
饲养太平的人,从来不是公主。
是每一个在黑暗中仍愿点亮一盏灯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