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睁开眼,在与林英有关的国度落下第一个与林英有关的音符。
好,那就开始吧。
[329]
waldesrauschen,森林的呼啸。
左手是主旋律,右手是背景音,这首曲子的触键要非常仔细,浅而沙,长气息。
进入到中段,放开消音踏板,曲音变得明亮而有力,低音与高音配合,推入高潮,情绪的代入让乐曲更有力量。
十六分音符连奏,八度连奏。细微而绵延不绝,怒吼而宏大波动。从遥远微弱的点出发,逐渐变得热情澎湃。
曲罢,我的额头已出了细密的汗,眼前是落下的双手、黑白琴键和琴谱,余光中是风吹动的窗帘,阳光散落在钢琴边的光晕,也照着prof。smith的光面皮鞋。
我静静地喘息着,放在琴键上的双手不再颤抖,眼前的黑白长方块仿佛被无限地拉长,直至充溢所有视线可及之处,摇摇晃晃地,温度渐渐在所谓的正常上产生偏移,变得不对。
我是在触碰实木上的油漆吗?
不,也许不。
我想我人生二十年,第一次在钢琴上触及到母亲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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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倒是希望,她永远留在这个令她快乐的地方。
那天告别史密斯教授,我买了一本朴实无华的笔记本,想就此记录我在a国音乐学院即将开启的新生活。
这可能是很有趣的一段经历,会夹杂漂亮的乐曲,美丽的思念,一颗奔跑于路上的心脏。
当晚我便提笔在笔记本上落下中文,给林英写了一封很长很长的信,内容几乎囊括她离开之后直至今日的所有值得庆祝的事情:
拿到第一个助听器,顺利升学,紧张的集训和返校后的文化课备考,大学中的钢琴课和折磨人的考试,热闹的会演和专业的钢琴比赛。
哦,还有交了个刺眼的男朋友,唱歌的,嗓音很好听,我很喜欢。
他人很好,很帅,很有才华,只是在某方面很傻,但无伤大雅,因为他很清醒,懂得拿起和放下,所以他不会活得痛苦,不会总是活在过去。嗯,相信今后有我在,不会再让他受到伤害。
他和我像是一棵树的相反面,靠近赤道那侧的年轮总是会比另一侧宽。然而这些细微的、内里的差别是肉眼无法察觉的,树干的外表总是一个模样。但没关系,毕竟有些不同的人才容易相互吸引,我在学习他,他也在学习我,我们都会变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