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闻赋端了水进来,拧干温热的毛巾,帮她洗脸,擦头发,洗手,换了水回来又给她洗脚。
叶芸握住被子,眸清似水地盯着他走动的身影,心脏陷进了棉花里,柔软一片。
白闻赋将被角塞好,嗓音有些干哑:“等找到更好的地方再带你搬走,这里简陋,委屈一段时间。”
叶芸摇着头,她不觉得委屈,反而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这边比楼房安静多了,没有人认识她,只要不回筒子楼,去哪里都好。
“他怎么样了?”叶芸还是问出了口。
从青溪村回来,他们都没再提起那个名字,仿若成了一个不能触碰的禁忌,一个让他们的关系岌岌可危的定时炸弹。
白闻赋的睫毛投下阴影,掩荫着眼里波动的情绪。
“先弄回家了,人没事。”
他将盆端出屋子,再进来的时候,走到床边弯下腰来,摸了摸她的脑袋:“我出去一趟,你先睡。”
叶芸没问他去哪,只是听话地点了点头。
白闻赋锁好门,跨上车往家赶。
那天,是他第一次见到闻斌发病。准确来说,是白闻赋头一次接触这种病症。
发病后的人就像是被恶灵附身,囚禁于囹圄困囿,不再是他认识的弟弟,人变得面目全非,偏执、狂躁、不分青红皂白。
无论白闻赋跟他好说歹说,他都听不进去,在闻斌身上出现了某种程度的认知偏差和思维障碍,陷入了自我设定的怪圈之中。
叶芸的越轨,亲哥的背叛,老妈的欺骗,好兄弟的隐瞒,他感觉自己活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最信任的大哥和最心爱的女人,亲手给他扣上了一顶耻辱的绿帽,所有人都在嘲笑他,将他身为男人的尊严一点点践踏在脚底。
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甚至动了轻生的念头,磊子拿他没办法,也只有白闻赋能压制住他,让他那一晚不至于伤害别人,也阻止他伤害自己。
然而这些白闻赋并没有告诉叶芸,她同他不一样,他经历过人生的至暗时刻,一身疤早已在血泊中铸成铁。叶芸单薄的身躯又如何能承受这看不到头的崎岖长路。
白闻赋回到家中时,闻斌已经睡下了。他之前得病元气大伤,身子骨本就大不如前,这么个闹法,白闻赋都被他折腾得够呛,他自己也终于熬不住,暂时消停了。
白闻赋回来瞅了眼,刚准备走,佟明芳听见动静,从屋中跑出来,将白闻赋拉到门外面,问他:“你找到叶芸没?”
白闻赋冷着脸,凉飕飕地盯她看了眼,没说话,人就要走。
佟明芳一把拉住他胳膊:“你去哪?你走了我怎么办?”
白闻赋握住她的手腕,扯开她:“什么叫你怎么办?”
佟明芳鬼鬼祟祟地瞥了眼闻斌那屋:“你弟万一拿刀砍我”
白闻赋嘴角浮起阴冷的弧度:“那你就不怕我拿刀砍你?”
佟明芳身子一怔:“你说什么胡话?我跟你说认真的,你弟刚才一直在问我要人,逼我把叶芸找出来,我去哪找,人又不是我藏起来的。”
“是吗?”白闻赋垂眸,轻飘飘地说。
佟明芳极力为自己辩解:“你不会也以为我把人藏起来了吧?这丫头也是,那天晚上你们不在家,我看她好好的,没吵没闹,怎么说走就走了,也不”
白闻赋直接打断她:“她为什么要留下来看你脸色,顾及闻斌病情,被旁人说三道四,受这个委屈?”
佟明芳被他堵得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