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小声道:“不好懂,你看了就知道了,学法的人肯定比常人脑子好。”
“那可不见得。”白闻赋直起身子,语调缓慢:“第五页犯罪和刑事责任,行为在客观上虽然造成损害结果,但不是出于故意或者过失,而是由于不能抗拒或者不能预见的原因引起的,不认为是犯罪。十二页有期徒刑、无期徒刑三十二页危害公共安全罪五十一页”
他侧过头来,深沉的眸子罩着层幽暗盯住她:“《刑法》第十七条,为了使公共利益、本人或者他人的人身和其他权利免受正在进行的不法侵害,而采取的正当防卫行为,不负刑事责任。正当防卫超过必要限度造成不应有的危害的,应当负刑事责任;但是应当酌情减轻或者免除处罚。”
叶芸低下头跟随着他的声音飞速翻找,直到翻到第五十一页的内容后,目瞪口呆地抬起头来。
“你也读过大学?”
白闻赋唇角的弧度扩散开来:“我十来岁就离开家了,当年没机会,不然说不定能成为暂行条例发布后的第一批律师。”
教室里的人走得差不多了,白闻赋问她:“走吗?”
叶芸知道该回家了,可她仍然依依不舍,哪怕什么事情都不干,坐在这里她的精神都是放松的。
白闻赋见她不愿走的样子,说起:“想留在这也不是没办法,现在高考不是恢复了嘛。”
叶芸愕然地盯着他。
“你不知道?”
叶芸即便听说过也从来不觉得这件事跟自己有什么关
()系,就像是沪都的繁华,她想都不敢想。
在教室门口,白闻赋将教材还给那位男同学,男同学又一次瞥向叶芸,眼里带笑地问:“你女朋友啊?”
叶芸窘迫地撇开头,白闻赋淡定地回:“不是。”
“那是?”
白闻赋停顿了下,才说:“朋友。”
男同学没再多问与他道别,叶芸则面露讶色地看向他:“你跟他说我们是朋友?”
白闻赋跨上车,斜睨着她:“不然我应该怎么介绍你?弟妹?你跟闻斌又不是夫妻。”
坐上车后,叶芸的心里一直在打鼓,白闻赋的话一语道醒梦中人,那些多日来捆绑住她的束缚开始摇摇欲坠。
入了冬后,夜里的风总是刺骨的,叶芸身上的外套略显单薄。好在白闻赋的背脊宽阔,她缩起肩膀躲在他的背后抵御寒风,双手也揣在身前。
出了校门,白闻赋将车停下,脱去夹克扔给叶芸:“帮我拿着,你要冷就套上。”
叶芸接过衣裳:“你这样不冷吗?”
白闻赋重新将车子骑上路:“你试试从这骑回家还冷不冷。”
来时他们骑骑停停,倒也不觉得离家多远。回去的时候白闻赋骑了好久,叶芸将他的外套裹在身上,属于他的温度暖着她。
夜静更阑,路上亦是灯火阑珊,车轮缓缓颠着,叶芸坐在后面眼皮子打架,后半程她都在打瞌睡,身体摇摇晃晃脑门一下子撞在白闻赋的背上,惊得她坐直身子。
白闻赋侧过头说:“坚持下,快到家了。”
他加快了速度带她回到二尾巷,已是深夜,白闻赋停车时,叶芸抬起头望着这座陷入寂静的筒子楼,入了神。
他停好车走向她:“望什么呆?”
她转过头,映着月,双瞳剪水,眼中自然流露出让人心神摇曳的秀色。
“谢谢。”声音很轻,像深夜的迷离,清晨的微醺,淹没了白日的纷杂。
她谢谢他能带她出来这一趟,在傍晚那些非议过后,在迷茫压抑的情绪快要抵达零界点时。
他没有问她谢什么,她也没有明说,近来的遭遇让有些情绪变得心领神会。
白闻赋走到她跟前,垂下了眸:“用嘴谢的?”
“那怎么谢?”她扬起视线,透亮的小脸迎着月色近在咫尺。
白闻赋的眼底蕴着深不见底的细碎眸光,他默了一瞬,对她开了口:“帮我做套棉衣,女人穿的,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