肚子涨得痛,王上身子抽着,可又大为振奋,一把抓住白骨拂尘,“国师,替孤保胎!”
满朝文武,王师兵马,大腹便便,皆有身孕,这可还是昔日英明神武的朝堂?万江海看着这副画面,狂笑不已。熟知王城路的他,一人退去,无人发现。
笑声穿遍宫廷,万江海一路摇头出王城,进城街。他看世间已成苦海,恨世人皆为蝼蚁,可他也成蝼蚁,穿梭其内,不知方向何在。
前方忽有白马,马旁是身黑衣,戴着斗笠牵马缓行。那身形万江海一眼认出,是扶郅。
他与她在人群里相站,惊讶于彼此,一个身无女装,一个发已全剃。人潮如流水漫过周身,时间似凝固成一点,不再流动。可那只是短暂,扶郅继续牵马往前,她身后带了不少人,她像个镖师押着货。
本是相向行,万江海回头跟上了她。他追得很急,追上她,告诉她,“改天换地,我明白了”。
万江海明白了,却是在经历希望破灭后。他让两个女人的希望破灭,自身也历上两回。除了这回在王城,还有一回是在虎头山。
他逃离坟地后确实遇到有人丢女,然那人把女人和孩子早杀了。
那是个兵将,穿肖王府衣,万江海怒要杀他,他求生时道,给过小红孩子一口饭,有恩。
恩情何来?
“她娘弯在水里捡废铜烂铁,故意引诱我。我顺她意,结果她老哭。我跟她说这叫卒妻,应该高兴,给她孩子赏了口饭。”
卒妻,掩饰罪恶的修辞落到小红身上。万江海提那兵将撞树,血浆洒地。他那时也笑了,可笑得无声。他笑天下,笑自己,笑了哭,哭也是无声。
他怎么就想不到问,十二岁的小红连布都没有,哪来的钱买药?痛恨无以复加,万江海的耻辱不仅是曾经的败仗,还是今朝生为将军。
小红曾说了什么,万江海在兵将的尸体上才明白,是希望她的孩子不要与她一样了。她救他,等他救天下,把钱省下来等根本不存在的天下。
万江海在那时尝到一种滋味,痛却喊不出来。这就是她们的一生,他悲笑至默声,掩目哭。终是明白了,盛华的安静是心如死灰,扶郅的沉默是失望透顶。
恍然时,早已错过所有,盛华已为孤墓,扶郅已成叛臣。回头时,又只有花和尚。
他仿佛如白骨那般,从未懂这世间,跪下问老僧,“和尚,大将军能救人吗?”
花和尚立掌道,“施主,这得问你为何而战。”
为何而战?为了王上的贪婪而战。
“那佛救得了人吗?”
花和尚摇头,“世间大法千千万万,无一能救人。除非人学大法知仁慈,便知人要救人。”
只能人救人,只能如此。万江海抱紧孩子,眼泪滴到孩子嘴角,可孩子以为是乳汁,舔了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