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们老大。”
三个女人跪了下来,她们眼神空洞,像是没了灵魂一般。
阮文耀尽量表现平静些,他认出其中一个姑娘是二狗子的童养媳。
他见识不多,也听闻过姑娘落在土匪手里,会被糟蹋。
这是他第一次看见被糟蹋后姑娘的模样,和乱坟岗里的尸体也差不多。
二狗子的童养媳似乎是认出了他,也不知怎么着,空洞的眼眶里突然涌出眼泪。
麻木的人是不懂得痛的,除非她见过阳光。
小姑娘见过这人,意气风发的俊俏小郎君,只有他不会和村里人一样,看她的眼神像看牲口。
听说他还从地痞手里救过兰姑娘。
她也曾跟着村里的姑娘们一起绣花,只为着能见上他一面。
并不是有什么不该的念想,只是想见见这样的人,叫她低贱麻木的生命有一丝光亮。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没有早一点来救她?
又为什么叫她在最狼狈最脏的时候,见到的人是他?
她涌着眼泪对着阮文耀跪下磕头,麻木说着,“谢谢,谢谢恩人。”
阮文耀想弯腰扶她,却不想那姑娘突然转头对着院角的柱子撞了上去。
她撞得坚决,是必死的决心,她最后一丝念想终于是没了,累了,不想再坚持了。
另两个姑娘眼神空洞,看着软倒在血泊里的人无甚反应。
阿软听到这里,紧紧拽住了阮文耀的衣角,她心里震荡着,似有些感同身受,直到平复下来,她问道:“她们三个都是买来的吧。”
“嗯。”阮文耀轻声应着,声音也如她一般沉重。
阿软问道:“村里人怎么说?”
阮文耀回道:“死的那位姑娘村长会帮着葬了,还说去给她请贞节牌坊。另外两个叫夫家领回去了。”
“就只这样吗?”阿软虽是这样问,却也知道,这世道哪有什么公正,不过是因为她们是买来的,比下人还轻贱,有事她们先遭殃。
土匪都是先祸害了她们,看着村里人没反抗,又去祸害村里的漂亮姑娘。
阮文耀回忆了当时混乱的情景,说道:“村里人说,睡了他们的媳妇,他们要去睡张员外的小妾。”
“哼,做恶的是男人,后果却让女人承受,你就由着他们吗?”阿软虽说的气话,但她觉得阮文耀不会坐视不管。
“没,我拦着了,叫他们打那些土匪,二狗子和狗蛋他们都不敢,更不敢打张员外。”阮文耀说着,觉得那几个男人废物,就只敢欺负女人。绑上的土匪都不敢打,还能指望他们什么。
阿软想到了这样的结果,甚至也想到了剩下两个姑娘的结局,要不被夫家沉塘,要不就是受不了别人指指点点自己寻死。
都是活不久的,也许这种世道里,死亡对她们来说也是一种解脱。
阿软心里有些沉重,许是感同身受吧,若当时捡她回来的不是阮文耀,她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阿软,别难过,这世道太多不公,我们管不来的。我们过好自己的日子好不好,我会保护你的。”阮文耀不知道怎么安慰她,想抱抱她,又不敢。
阿软低下头,脸枕在她的肩膀上压着眼睛。不想一直在这种情绪里,她问道:“后来呢。”
“后来里正也来了,领了人来把那些土匪全抓去衙门。现在才过饥荒,说是官府正严惩,这些人不死也要押去采石场打十几年石头。”
“嗯,然后呢?”阿软继续问着,她知道后面还有事,不然刚刚阮文耀不会一副畏畏缩缩的模样。
“后来……”阮文耀说着,也有些害怕,他偷偷看了一眼媳妇。
她伏在他肩头上,看不出情绪。
他只得硬着头皮说道:“从张员外那里一共要了五百两,卜老大他们抢一财物,只要二百两,我拿了一百两给他请兄弟们喝酒,还剩下两百两咱们给爹看一眼你再收起来。”
阮老三要听见了,得说一句,我谢谢你呐,还知道给我看一眼。
“嗯,然后呢?”阿软又问道,这一次和之前语气不同,更有压迫感。
阮文耀有些害怕,偷偷看着呼吸都急了起来。
“说呀。”阿软伏在她肩头,依旧轻声说着,但压迫感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