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清规被她的想法惊了一下,摇头道:“少借些火药倒是不难,但若要炸山,所需的便不是一星半点了,况且不归山是陛下钦点的神山,岂能随便炸开?”
沐照寒闻言也冷静了几分,就算真用了火药真炸开那块青石,下头的地穴怕是也被炸塌了。
陆清规见她仍愁眉苦脸,又不忍道∶“地穴上头的青石挪不动,应是有什么机关,我认识几位出色的工匠,都略懂些机关术数,大人可需要让他们上山瞧瞧?”
沐照寒眼睛一亮,欣喜道∶“那自然好,何时能到?”
“大人若是着急,我即刻写封书信,誓心卫若即刻送入京中,两三日内便能来人。”
“好,跟我来。”
沐照寒带着他到了书房,帮他备好了纸笔。
大岳如今的皇帝还在做闲散世子时,曾拜工匠大家崔宁为师,与杨鸿生同出一门,登基后,崔宁被封为太师,连带着整个大岳的工匠地位都水涨船高,能在京中称得上出色的工匠,大多都是在工部挂了职的,地位比同级官员还要高上不少,天长日久的,都养成了倨傲的性子。
也就是陆清规身份尊贵,才能一封信把他们叫来这荒山野岭破解机关。
沐照寒坐在他对面,托着下巴看他,突然问道∶“此间事了,你还留在京中吗?”
他垂眸浅笑:“大人为何问这个?”
“没什么,只是随便问问。”
陆清规低头写字,目光却偷偷落在她身上,许是得知那青石有法子移开,她心情不错,整个人也变得鲜活起来。
“我还念着与大人的缘分,大人去哪,我便去哪。”他声音很轻,羽毛般的在她心头扫来扫去。
她却忽的想起七岁那年的大雪,母亲说她是丧门星,克死父母,又想起十七岁被捆在马车内,车外的誓心卫的窃窃私语。
“这小丫头命可真硬啊,师长同门都死了,她倒捡回条命来。”
“有些人啊,天煞孤星的命,谁沾上谁枉死,她自己倒是长命百岁喽。”
……
“大人怎么走神了?”陆清规开口,将出神的她唤了回来,沐照寒抬头看他,烛火跃动,映得他恍若仙人。
她轻笑一声,又一字一顿道:“我在想,侯爷当平安喜乐,长命百岁,千万莫要与我有什么缘分。”
话语悠悠传入陆清规耳中,他的手一抖,在信纸上晕开一片墨迹。
“大人竟这般嫌弃我。”他低垂着眼眸,昏暗的灯火掩去了他微不可查的情绪,他将纸装入信封,抬眸笑道,“送去城西浮云观,交与鹤道长便是。”
他掩饰的很好,沐照寒却依旧捕捉到了他面上一闪而过的落寞,她伸手接过信纸,道了声谢,逃一般的离开了书房。
夜色静谧,天一日比一日凉,夜里已没有了虫鸣,沐照寒抱剑踏着月色慢慢走着,手指轻轻摩擦着剑柄上的花纹,风吹动她额前的碎发,她停步抬手,旋即利刃出鞘,直刺向一旁的假山。
“琅琅”金石的碰撞声响起,陆清规闻声夺门而出,见她无事,才松了口气道:“怎么了?”
沐照寒收了剑,剑尖上插着一块绣着羽样花纹的布,她将那块布摘下,沉声道:“方才这里有人。”
陆清规拿过碎布,神色微动,轻声道:“你没事便好。”
“那人武艺远在我之上,我怕他是冲你来的。”沐照寒担忧道。
陆清规将碎布握在手中,宽慰道:“大人不必忧心,府中这么多誓心卫,只要那人不能一招了结了我,我会叫的,快去休息吧,明日还需奔波呢。”
沐照寒没动,问道:“你呢?”
“书房中有矮榻,我歇在这儿便是。”
沐照寒点点头,走了几步又折返回来,将长目箭塞到他手中:“知道怎么用吧?”
“知道,但在县衙内用这个,是不是有些太浪费了。”
她认真道∶“能保命,怎么都不算浪费,总之自己小心些。”
陆清规将长目箭收好∶“是,我知晓了。”
沐照寒又警惕的环视了四周,这才一步三回头的离去。
陆清规转身回到书房,书案旁站着个老者,他没有丝毫惊讶,只是淡淡道:“您怎么来这儿了?”
“我不来,你与那小丫头已死在山崖下头了。”老者抓起自己的衣角,看着破损处心痛道,“那小丫头也太凶了,差点给我身上捅个窟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