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跪在皇太后床边,忧愁不已:“这可如何是好?”
又依依的拉着皇太后的衣袖,哭泣道:“母后,孩儿年幼,您不在身边陪伴,孩儿实在心有不安啊!”
泪珠子顺着脸颊往下流,他又转过脸去看冯明达,颇有些濡慕的叫了声:“舅舅。”
然后问:“您说现在该怎么办才好?”
自打进入偏殿之后,冯明达脑子就转到了一百八十迈,可即便如此,听到新帝询问自己该怎么办之后,他也不禁原地宕机了好一会儿。
然后猛地醒悟过来,冷汗涔涔的俯下身去:“臣万万担不起陛下这一声舅舅,且臣出身外戚之家,岂敢妄言天子之事!”
嗯?
没掉进坑里啊。
嬴政也不在意,马上重开了个坑:“您是母后的弟弟,那便是朕的舅舅,如此称呼,何错之有?”
又神态黯然的说:“母后中途晕厥,朕为人子,自该在母后左右侍奉汤药,只是今日毕竟是朕御极之后的第一场朝议,于国朝意义非凡,宗室、勋贵,百官俱在,若虎头蛇尾,只恐见笑于天下。若全孝道,则有负于国家,若顾全家国,则有负于母后,朕实实不知该如何是好!”
说完,他敛衣向冯明达行后辈礼:“还请舅舅教我!”
冯明达毛骨悚然,立即拜倒,邦邦邦连磕了三个头:“臣万死,臣惶恐!!!”
然后他猛地意识到——
艹,掉坑里去了!!!
让新帝别举行朝议,就这么散了……
你身为外戚,居然胆敢左右天子朝议,是否有不臣之心?
满殿那么多宗室、勋贵,新帝亲爹周王也在,人家关系不比你硬?
人家都不吭声,怎么就显出你来了?
尤其皇太后有失德之行在先,冯家竟然还敢如此跋扈!
让新帝别管皇太后,继续开会……
第一次朝议皇太后没能坐到底,中途撅过去黯然离场,以后还能再厚着脸皮过来吗?
那这监国之权,不就算是废了吗?!
要是什么都不说,当个锯了嘴的葫芦……
你是尚书右仆射、当朝宰相啊!
先帝临终之前将天下和新君殷殷托付于你,现在大事当头,你跟个哑巴似的,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你还有什么颜面继续站在朝堂之上,辅佐天子?!
三个选择排在一起,权衡利弊之后,冯明达只能选择第二个。
也是这时候,他才明白新帝为什么单单把他叫到偏殿来。
因为皇太后忽发时疾,不能继续出席朝议,但朝议需要继续进行的决定,不能从新帝口里说出来!
天下无不是的父母,皇太后再拉胯,名义上也是新帝的母亲,子不言母过!
但是冯明达是皇太后的胞弟,他可以代替皇太后发声,如此一来,既洗清了新帝可能有的不顺罪名,日后皇太后苏醒过来,也不能找皇帝麻烦——不服气找你弟弟去啊,那是他提议的,朕是不得已而为之!
冯明达:“……”
冯明达:“…………”
缓缓地流下了两行泪。
朝堂的套路……
真他妈深!
难受的同时,冯明达还要忍受着心肠肮脏的新帝发出假惺惺的、鳄鱼的问候:“舅舅,您怎么哭了啊?吉人自有天相,母后会没事的,您别太担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