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幼在江湖摸爬滚打,岂会听不出方才那声“师父”里的千钧重。
指尖轻点桌面,发出有节奏的叩击声,像是在敲打某套失传的剑法。
“小宝,怎么想做我徒弟呀!”
李相夷转身时衣袂带起茶香,绯色衣摆掠过方多病发梢。
“我李相夷立志成为天下第一,可不收连剑穗都系不好的徒弟。”
方多病猛地抬头,撞进一双琥珀色的眼睛。
记忆里的李相夷总是站在云间,俯瞰着整个江湖,此刻这人却带着烟火气,连调侃都带着几分促狭。
他张了张嘴,却不知如何辩驳,只觉心跳如擂鼓,震得耳膜生疼。
李莲花将茶盏倒扣在茶盘上,发出清脆的“咔嗒”声。
他起身时拂过方多病肩头,压低声音道:“再盯着看,小心人家以为你要吃人。”
说罢施施然走向柜台,只留下两个少年在原地对峙。
暮色渐浓,远处扬州城的灯火次第亮起。
李相夷倚着门框,看方多病局促地整理腰带,突然想起武林大会时剑术超群少年。
那时他也是这样倔强地爬起来,拍掉衣摆上的尘土,说总有一天要与他并肩。
“走吧,小宝徒弟。”
李相夷抬手搭上对方肩头,在触及的瞬间,两人都微微一僵。
方多病闻到熟悉的龙涎香,混着海风的气息,像是打开了尘封多年的剑匣,那些被岁月掩埋的记忆,突然破土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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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州城外,封磬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李莲花望着并肩而行的两人,突然觉得这江湖,倒也不是那么无趣。
他摸出怀中的碧茶,就着晚风轻嗅,茶末簌簌落在衣襟上,像极了那年东海的雪。
李莲花将方多病往身后一拽,绸缎袖口扫过少年腰间长剑。
他指尖还沾着方才煎药的药香,此刻却凝着三分薄怒:"李相夷,你别逗他了,小宝是我徒弟,你就别打他主意了!"
绯衣少年正倚着斑驳的朱漆廊柱,闻言笑得前俯后仰。
李相夷发间的银饰随着动作叮当作响,那道斜疤在烛火下泛着微光:"花花,你是他师父,可为何不教他武功呢?"
他故意拖长尾音,指尖点向方多病握剑的手。
"瞧这架势,怕不是连流云九宫步都走不利索。"
方多病涨红着脸要反驳,却被李莲花袖中探出的暗劲轻轻按住。
他转身时衣袂带起药香,飘向正揉着笑出眼泪的李相夷。
笛飞声突然出手,铁剑般的掌风将李相夷的手指扫开。
他的鬓角还沾着未干的雨珠,瞳孔在夜色中缩成冷锐的点:"聒噪。"
他的余光却始终落在李莲花苍白的侧脸上,他休养了半个多月,想来伤势已然痊愈这人却总爱用笑意在眉眼间筑起高墙。
李莲花俯身将散落在方多病肩头的落叶拂去,指尖掠过少年发烫的耳垂:"去把马鞍再检查一遍,明日要赶早路。"
等方多病应声跑开,他才慢条斯理地从袖中掏出个油纸包,桂花糖糕的甜香混着药味散开:"想吃直说便是,何苦拿小宝打趣。"
李相夷挑眉接过糕点,咬下时碎屑落在绣着金线的衣襟上:"花花还是这么心软。"
他忽然凑近,温热的呼吸扫过对方耳畔。
"可你瞒得了别人,瞒不过我——那日你接我三招,内力明明只恢复了五成。"